在還有些許塵土沒有散盡的建築裡,被徵召而來的領民緊張不安地待著。

這個時間段他們本應在田地裡呵護秧苗,畢竟領主大人的承諾很實,他們都鉚足了力氣耕種,希望能夠把產出的多餘的穀物賣掉,好讓今年全家人都能吃上一頓肉。

可今天領主大人剛一回來,就有軍士來田地上傳達讓他們前往鎮中心——對,是叫這麼個名字,聽書記官說白鹿堡要升級為白鹿鎮了。

可他們來這裡有一會兒了,領主卻遲遲不來,相互熟識的領民開始小聲的交頭接耳。

他們都在擔心一件事。一輩子只知道耕作的農夫不關心只有領主大人才會憂愁的屬於上等人的麻煩,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土地,還有土地上結出的糧食。

所以他們都在害怕,害怕芬頓這次離去,是因為絕不可違抗的國王陛下命令他停止領地上的變化,害怕他一回來就要收回這些土地。

這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最艱難的時候他們已經硬咬著牙挺過去了,種子在土地裡茁壯成長,換句話說,現在芬頓已經完全可以不需要他們這群農夫了。

但凡芬頓和別的貴族老爺一樣,他就會把他們這些已經毫無利用價值還浪費糧食的人趕出去。

這種輿論在芬頓到來之前達到了頂峰。他們甚至猜測起來這棟高大寬闊的房屋為何要修建的如此堅固?難道是要防止他們逃跑而在這裡趕盡殺絕?

直到芬頓和他的團隊從門口進來,蔓延著的負面情緒才逐漸消散。

芬頓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剛一準備開口就有停下了,難怪他從一進來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們坐啊。”

如他所見,領民都在捲縮在屋子的一角,快百來個人愣是把角落的牆灰給蹭乾淨了。來自領主的吩咐傳達下去,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反而更加朝裡擠了擠。

黎明騎士對著芬頓耳邊輕聲說,“冕下,按照規矩,他們這種在泥地裡忙碌的平民不被允許進入這裡。聖潔的領地會被他們腳趾上的泥土弄髒。”

“弄髒了那就掃地拖地。”芬頓卻對唐璜的發言不以為意,“以後你不是要招募騎士侍從嗎?訓練之餘就讓他們負責打掃騎士禮堂的衛生,哦,對了,之後我再給你一份詳細的安全衛生管理規定,總之要保證每一個騎士都能把自己的床褥疊成磚塊。”

“不是...冕下?”唐璜差點沒能反應過來,啥事啊這是,“騎士團都由貴族擔任,而貴族是有侍從僕役照顧起居的......”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突然回憶起來一件事,那就是白鹿堡已經沒有別的貴族了。這是整個烈獅境最偏僻最窮苦的地方,還充斥著各種危險,但凡有點門路的貴族都想方設法遷徙往別的地方,能留在這裡的只剩下那些願意拿命搏一個前程的落魄貴族。

而這些落魄貴族早在之前迦圖人入侵的時候,被芬頓派出去一波送完了。

所以,新黎明騎士團的的兵源只能來自這片土地上辛勤勞作的領民。

見到兩位尊貴的老爺在為他們而爭執,農夫中推選出了一個代表替他們說話,“老爺,不用,我們站著就行了,坐著會弄髒您的長椅。”

芬頓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一直看到他渾身不自在才緩緩開口,“你們覺得累嗎?”

累?當然累?日復一日的勞作,每天一睜眼就要去田地忙碌整天,空餘時間還要參與塞西爾的民兵訓練,他們早已累得苦不堪言。

但這種苦是值得的,他們願意吃這個苦這個累,忙碌是為了讓自己能吃飽肚子,參與訓練是為了讓自己有機會吃飽肚子。

“還行...大人,還行。”

“好吧,我不強求你們,如果有人覺得累,那就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