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解答了他的困惑,“之前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城堡的傭人也上了城牆,我看到有一位女僕臉上受了重傷,但是剛剛她卻來給我們分發了食物。”

“她的臉已經被治好了。”

什麼玩意兒?經過菲利普的解釋,芬頓反而更疑惑了,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麼神奇的藥?聽菲利普的描述,那種藥物怕是自己傾家蕩產都買不起的東西吧。

所以他連忙讓那位女僕過來說明情況。

被幾個彪形大漢圍繞,女僕戰戰兢兢,略帶恐懼地看向芬頓,在得到芬頓的認可後,她才支支吾吾說出了實情,

“是尤菲小姐,她看見我臉上滿是血,可把她嚇壞啦,然後她就摸了摸我的臉,就好啦。好多受傷了的傭人都去找她呢。如果不是不敢靠近主樓,民兵也想找尤菲小姐幫忙。”

“哦,這可太好了!真是想不到大人您的領地裡居然還有牧師,我的兄弟有救了。”菲利普很高興,他是少有的知道魔法真實存在的人之一,所以對有人能夠治癒傷勢並不感到意外,而且有一位牧師的幫助,明天守住白鹿堡的希望就不再那麼渺茫。

“等等。”芬頓搖搖頭,他的內心已經冷汗直流,但他必須裝作不知情,“尤菲今天已經救治了很多人,我需要徵求一下她的意見,看看她還有沒有餘力。”

拋下這話,芬頓快步回到自己的臥室。

他感覺自己遭受到了背叛。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不是說好不與外界有任何接觸嗎?

你知不知道你自以為是的善良,很有可能會害死白鹿堡的所有人!你這個蠢貨!

我就應該把你丟在野外讓你自生自滅!

但是當芬頓走進房間的時候,一切怒火不能說是煙消雲散,那也算得上是蕩然無存。

尤菲同樣異常疲憊,但她還是盡力朝芬頓擠出笑容,同時舉起用木炭寫滿字的木板。

“很高興看見你還活著。”

芬頓沉默了很久,無數種複雜的情緒在他腦海中交織,最後他只丟下了一句話,“好好休息。”

很高興看見你還活著。

這句話今天芬頓給所有還活著的人都說了一遍,但是沒有一個人對他說過。

就好像他能活到現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其實也並不能算理所當然,只是所有士兵都不敢想象芬頓如果死了那回是一個怎樣的場景。

所以他必須活著,即便他真的死了,在他們眼裡芬頓依舊是活著的,他還站在城頭奮力擊殺迦圖人。

但是又怎麼可能真的有人不怕死!

芬頓也害怕,所以他只能努力先殺死別人來讓自己活下去,但在內心深處他仍然恐懼著死亡。

然而他決不能露怯,哪怕刀槍在他面前劃過他也必須豪爽地大笑,這樣守軍才能鼓起勇氣壓制即將登上城樓的迦圖人。

空前的壓力始終壓在他的肩膀上不曾落下。

他一度以為自己的心境就猶如放入火爐中千錘百煉後的鋼鐵。

直到看見那塊粗糙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寫滿了黢黑的字。

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乎自己的。

芬頓仰著臉,站在城牆上吹冷風。

有人尋著他的足跡慢慢走了過來。

菲利普眯了會眼睛,從鼻孔中嘆出氣,“芬頓,我們得談談。”

“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