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妮嘴裡咬著筆,滿腦子漂浮著大大小小的數字,她正在把白鹿堡開春第一個月以來的收支做一個總結。

越做總結她心裡就越是惶恐,尤其是在把總支出和總收入做了最後一次簡單的加減後,她幾乎是顫抖著把那個數字寫在賬簿上。

完全不從農夫手中徵繳糧食,又逐步削減了商人透過領地需要繳納的關稅,製革廠還沒開起來每天都有大量沒有回報的開支......

就算芬頓的親爹是烏爾裡克國王都不帶敢這麼玩兒的啊。

固然芬頓對她訴說的那個願景相當美好,但現在看起來根本不可能實現。最起碼總得保持正常的營收吧,但現在這個數字......委實不太好拿給別人看。

所以她只能扛著賬簿再一次上門,白鹿堡的傭人們都熟悉這個幾乎每天都會準備到來的端莊小姐,沒有盤問,只是相互間友善的簡單招呼了幾句。

金妮就輕車熟路地在比她家還門清的堡壘內部行動,但是今天她少見的沒有在辦公室裡逮住芬頓。過了一會兒,負責打掃衛生的傭人才進來告訴金妮,今天白鹿堡有客人來了。

一直等到快中午,芬頓才和他的客人從會客廳裡面出來,兩個人的臉色看起來都不太好,看起來似乎產生了點矛盾。

來訪者一言不發沉默地離去了,芬頓則在會客廳門口招呼金妮進去。

“剛剛的那位客人,是卡爾先生麼?”正式開啟今天的談話前,金妮準備找點話頭熱熱場,免得待會把賬簿一開啟兩個人都尷尬。

“哦,是的,那位是卡爾,他現在負責協助魯道爾處理長河鎮的事務。不過你應該沒有見過他吧?”

卡爾衝擊迦圖遊騎的那個時候金妮應該還在地下室裡吃紙,等到金妮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卡爾已經被阿拉瑪大公看重被委託要職了,兩者從時間線上來說不太有能交集的地方。

“是的,我的確沒有見過卡爾先生。但是我知道您有一位曾經計程車兵現在在為長河鎮服務,以目前您和長河鎮只差明面上沒有開戰的狀態,只有卡爾先生能充當中間人。”金妮斟酌著開口,“是又有什麼麻煩嗎?”

“麻煩,不不不。”芬頓擺擺手,但他臉上寫滿了無奈,“是春之慶典。”

即便是在戰亂的潘德,這裡一樣擁有節慶假日,但比起單純的放鬆休息,這些假日更多地帶有宗教意味以及濃厚的政治色彩。

春之慶典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代表,從舊潘德時期就一直存在,直到今天依舊每年如此。在這個節日裡,各地貴族會向國王驕傲地宣告自己領地的產出(儘管永遠不可能是真實數字),而國王則會獎勵那些積極建設領地的領主(這些獎勵也從來沒出現過)。

但隨著舊潘德王國的瓦解,整個潘德大陸陷入無盡戰火之後,春之慶典的性質就變了,國王藉此機會和各地的實權貴族商議接下來主要的軍事行動,貴族們也好進一步瞭解這段時間宮廷的動向。相對的,春之慶典原本代表著耕種與收穫的寓意反而逐漸被淡化。

卡爾這一次登門,就是傳達給芬頓來自宮廷的訊息,作為被刻意打造出來的東境英雄,芬頓必須要在這次慶典中登場。

但其實芬頓是真不太想去的,比起在王都無事可做乾耗上一兩個月,他寧肯窩在白鹿堡裡安安心心的種田。所以他才在卡爾一次又一次的勸說後,仍舊給出了再考慮考慮的回覆。

書記官小姐把賬簿放到一旁,反而歪著腦袋認真思考起來,“邀請您去春之慶典,應該是國王陛下想要親自調停您和魯道爾爵士之間的關係吧?”

芬頓認真瞧了一眼金妮,沒想到自己用一個書記官的薪水買到了一個參謀,與她不過小商人家庭的出身相比,她簡直機靈得離譜,“是的,接下來是烈獅境要大規模作戰的時間,烏爾裡克不會容許自己的國土內有不和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