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歸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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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興負手立在嗣武關的牆頭,俯首看著眼前連綿不絕的山脈,心中感慨萬千。從前年開始,圍繞著這嗣武關,死了多少人啊!
現在,他終於又回到了官兵的手中。
重新佔領了嗣武關,其意義,可不僅僅是夏州、石州等地的叛亂被平定,更重要的是,官兵重新握住了進出橫山的鑰匙。
站在一側,位置稍微靠後的李度看著前方這個瘦小的身影,滿眼都是佩服之色。
眼前這位安撫使,當真是膽氣過人,竟然只帶了十幾名護衛,就隨著張雲生回到了嗣武關,絲毫不擔心自己反悔扣留了他。
“學士,城上風大,寒氣重,還是進屋裡說話吧!”李度拱手相請。
馬興回頭看了他一眼,卻是道:“雖然寒風料峭,但卻能讓人的頭腦更加清醒。清醒的頭腦能讓我們能做出更準確的判斷,不致於一時頭腦發昏便胡亂行事。李度,你也好,我也好,手中可都是掌著千千萬萬人的性命,我們的一個錯誤,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嗎?”
李度臉色微變,躬身道:“李度知罪,李度也願意領罪!”
馬興嘆了一口氣,迴轉身來,兩手卻在是城垛之上扣了兩把雪,在手裡團了團,竟是奮力向著城下扔去,看著兩個雪糰子又碎成了雪屑。
“從內心深處講,對你們這樣的人,我是很憤怒的。為了一己之私,而致萬千百姓於不顧,擅起兵戈,無惡不作,李度,不說別的,便是你在綏德所做的事情,砍你十次頭,也不為過!”
李度躬身不語,他身周的將官們卻是勃然變色,更有沉不住氣的,手都已搭上了腰間的刀柄。馬興卻是看也不看他們。
“可是啊,為了大局,有時候我卻不得不做些我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馬興接著道:“官位日高,這樣的事情卻也是做得越來越來越多了。普通人可以快意恩仇,而我卻不行。”
李度介面道:“學士如此,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走到今日之地步,也不是我李氏最初的想法,只是一步一步,便不由自主了!”
“如無勃勃野心,如果一片忠心,又怎麼會走到今日之地步?”馬興冷笑:“李度,你可知道,只要本安撫使一聲令下,你即便還有數萬大軍又如何?即便據有嗣武關又如何?照樣敗亡無日。”
李度微笑道:“這個末將自然是信的。蕭總管麾下,光是騎兵便超過三萬,而且盡是党項、吐蕃、回紇之輩,這瀚海對於步卒來說,的確是難以逾越的天險,但對於騎兵而言,卻算不了什麼。只要他們出現在夏州,嗣武關這邊王知軍再盡起大軍猛攻,以我定難軍如今之士氣,只怕很快就會潰敗。”
馬興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伸手拖過了城頭之上的一捆羽箭,坐了上去。
“你也坐吧!”
李度卻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腿盤著,兩手放在膝蓋之上。然後回望了身後一眼的眾將,揮手道:“你們都下去!”
以張雲生為首的人猶豫片刻,終還是轉生下了城牆。
“李續是怎麼死的?”馬興問道。
“一半是因為敗於蕭定之手,十數年經營毀於一旦,另一半卻是難以忍受羞辱,我大哥英雄一世,可最後卻被人當成了一個工具人,不停地驅策不停地逃亡,竟然成為了貓爪之下的那隻老鼠。”李度垂首道:“兩相交雜,最終病歿於肅州一不知名小鎮。”
“是因為李續死了,你才決定受朝廷招安的嗎?”
“當然不是!”李度眼中鋒芒一閃而過,“是大哥臨終前的決定。學士,說句老實話,如果不是大哥的這封信,我已經準備率部投奔遼國去了。”
“投奔遼國?”馬興冷笑:“成了喪家之犬,去了遼國,亦不過供人驅策如豬狗。”
“所以我才一直在猶豫,直到大哥送了信過來。”李度道:“學士,我李氏,與蕭定有不共戴天之仇。”
“蕭總管擊殺叛賊,又替國朝開疆拓土,如今橫山党項膺服,吐蕃遊騎不再,青塘、河湟盡歸國朝,西北道上,兵鋒已成,國朝三路伐遼,已經快要成型了!”馬興直視李度:“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李度垂下眼瞼,道:“學士,蕭總管的確是不世良將,雖然是仇人,但李度仍然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不過學士,現在蕭總管手中握有的實力,可是遠超我李氏當年了。”
“你李氏心懷不軌之心,蕭總管卻是朝堂頂樑柱忠心耿耿!”
李度微笑著抬起頭:“學士說得是,不過想來經歷了我李氏事之後,學士肯定有了一些別的想法是不是?興靈之地,河套之腴,那真是好地方啊!想我李氏當年受命出橫山,經營興靈之地,無人制衡,於是勢力日漸強橫,這才有了學士所說的野心勃勃。與今日之蕭總管何其類似也。不同的是,現在的蕭總管的魄力,可是比我們大得多了。”
“接著說!”馬興淡淡地道。
“橫山党項俯首,青塘吐蕃敗亡。”李度接著道:“眼下蕭總管控制下的土地之廣闊,已經不下於國朝了。所缺的只不過是人丁而已,假以時日,以當如何呢?所以我想,學士一定需要有一支力量來制衡於蕭總管,請恕我直言,此刻,除了我李家,還有誰能替學士做這件事情呢?王知軍嗎?他可是從蕭總管手下出來的。李指揮使嗎?他能是蕭總管對手?陝西路上,除了這兩員大將,您還有拿得出手的將領嗎?”
“朝廷一紙調令……”
“學士何苦誑我呢?如果朝廷到了這個時候能一紙調令便將蕭定能夠調離的話,那我李度便將這顆頭顱送了給學士又何妨呢?”李度笑了起來:“下一紙調令容易,但戳破了這層窗戶紙,讓雙方的矛盾公開化,不但是學士不想看到的,也絕不是朝廷想看到的吧?”
馬興沉默了下來,這不僅僅是戳破窗戶紙的問題啊!
如果是以前的朝廷,自然是不懼,但現在,大宋當真是風雨飄搖啊!
河北一場大敗,把荊王這些年來打下的根基敗了一個乾乾淨淨,而汴梁現在的形式,可謂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此刻,要是西北再出點什麼事,那可真就是塌了天了。
正如李度所言,要是朝廷真的一紙調令給蕭定,而蕭定卻又不奉詔,那朝廷何以自處?蕭定接下來又會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