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空間很大,應是四五間屋子打通做了一個祠堂,由於常年焚香,煙霧繚繞,視野盡頭隱約能看見那是一堆牌位,而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到處掛著白布,每個白布上都畫有人像。

沐初棠伸手扯過身前亂飛的一幅人像畫,畫上一男子身材瘦弱,五官精緻,神色痛苦陰鬱,雙臂張開,被牢牢的綁在十字樁上,下身呈跪著的姿勢,身上僅僅隨意掛著一件單袍。落款只有三個字:鄭言竣

這幅畫若單論畫功來說那真是世上絕無第二人,栩栩如生,就如同真人跪在你面前一樣。

沐初棠湊近聞了聞,渾身不由得豎起了汗毛,只覺得心不斷地往下沉,彷彿墜入了萬丈深淵,見狀,阿宇似乎也明白了,沉聲,“是人血?”

沐初棠點點頭,不可思議,“竟然用人血畫的”時間久了,已經變成紫褐色了。

此時,沐初棠已經不敢正視這滿屋子因風亂飛的血畫了,唯有阿宇神色緊張慌亂的一幅幅畫看過去,似是在尋找什麼。

只見,他終於停在一幅畫像面前,雙手握拳,有些顫抖,沐初棠甚至都能聽到他嗚咽的啜泣。

緩緩走過去,她看到了被他握住不放的那幅畫像,落款:姚傾鴻。

她輕輕出聲:“姓. . . . . .姚?”

阿宇似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氣,癱坐在地上,這是沐初棠頭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憨厚以外的神色,痛苦,絕望。

沐初棠小心翼翼,呆呆的不知該怎麼安慰他,一陣風吹過,那副被阿宇捏的皺皺巴巴的人像飄到了她身前,她輕輕扯到眼前,只一眼,便震得心肝發顫。

阿宇忽然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她傾訴,“阿鴻長相清秀,膚色白皙,又是個十足的書呆子,館主本是十分欣慰,決定培養他考取個功名,可誰知,遇上趙韻然這個土霸王,她把城內長相秀氣的男子接連擄走,之後便難尋蹤跡,其家人狀告無門,冤情難訴,館主見情形不妙就把阿鴻送到了渠縣進學,第一年還好,偶然還回來兩次,可第二年,也就是五年前,再也沒回來過,就連往來書信也沒有了”

說到此,阿宇聲音哽咽,瞬間低下了頭,雙手捂住臉,水漬從指尖緩緩流出。

沐初棠靜靜站在一邊,還沒想好該如何安慰,只見他雙手搓了搓有些麻木的臉頰,聲音儘量平靜:“阿鴻是姚館主的親生兒子,也是她今生的寄託,那幅人像不要讓她看到,我怕她受不了”

“嗯,嗯放心,我不會讓她知道的”沐初棠只管點頭

如果讓一個母親看到自己兒子死前受到了此番折磨,那真是太殘忍了。畫上,一男子容顏姣好,被倒掛起來,不著寸履,渾身遍佈著密密麻麻的傷口,唯有一雙不屈的眼神倔強,不甘。

阿宇整理好心情,起身,用力把姚傾鴻的畫像扯下,塞進衣兜。

二人來到最裡面的牌位處,大大小小的牌位已經有上百個了。

阿宇找到姚傾鴻的牌位,牌位的正前方還貼著一張符咒,他冷笑:“趙韻然居然也會害怕?她怕什麼?怕這些鬼魂回來復仇?”

沐初棠唏噓不已,五年前,趙韻然也不過雙十年華,此種手段,完全可以用上極端變態來形容了。

環顧四周,尋找能藏賑災銀的地方,只聽阿宇十分疑惑,“咦?竟拿不下來”

沐初棠看過去,怎麼看都覺得那些牌位的擺放位置有些規律,就連畫的符咒也十分眼熟,思索了片刻,沉聲道:“阿宇,先別拿”她緩緩走過去,檢視每個牌位。

阿宇也隨她一起,似乎發現了什麼,疑惑,“貼符咒的牌位都是被沾死的,拿不下來,其餘的都是可以隨意移動的”

沐初棠神色冷凝,點頭,“是啊,一共有十個貼了符咒的,巧的是十個有符咒的牌位正好圍成一個橢圓”

她快速走過去,仔細的檢視牌位上的符咒,臉色越來越差,最後只聽她的一聲沉沉的嘆息,忽然靜靜的立在一邊不語,眉頭緊鎖。

阿宇小心問道:“小棠兄弟,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沐初棠確實發現了什麼,可是,令她不解的是趙韻然怎麼可能知曉這個陣法的。

她低聲陳述:“是十代冥王陣”

大約知道了是個陣法,可阿宇根本不瞭解她口中的陣法是何意。

她蹲在姚傾鴻牌位後面的牌位旁,手上有規律的擺好其他雜亂擺放的牌位,口中解釋:“道家有言,十代冥王乃主管地獄的十個閻王,統管吉凶幽靈,無論多煞的怨靈,要麼被接引超升,要麼被度化轉世,剩餘的就被髮獄受苦,十代冥王陣又可以說是怨靈的剋星,依我看,有了此陣趙韻然便有恃無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