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下樓扔垃圾的時候,發現總有一輛車停在樓下,有時候會離開,但是很快又會回來,於是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下去看了看,雖然她不會像從前一樣想盡辦法去做採訪了,但是警覺性還是有的,對於莫名其妙出現的人,她還是會保留幾分警惕心理。

夜已經深了,還颳著風,剛出單元門,蕭寒就打了個寒戰,兩隻胳膊緊緊抱在胸前,躡手躡腳的走到了車旁,左右看看,似乎沒有人,才輕輕趴在車窗上。陸吾為已經睡著了,眉頭卻緊緊的皺在一起,身上的毯子已經滑下去了,都堆在了腿上,應該是有些冷,輕輕縮了縮,換了個姿勢。蕭寒以為陸吾為醒了,忙在車邊蹲下來,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她有站起身,趴在車窗上。陸吾為已經把毯子蓋在了自己身上,看上去睡得不太安穩。蕭寒的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掉下來了,她輕輕轉身,艱難的邁著步伐,上樓了。

她倚靠在窗邊,一直盯著樓下的車,大概是怕她認出來,陸吾為換了一輛她沒見過的車,如果她沒有記錯,那輛車已經連續停在下面好幾天了,也就是陸吾為,每天都這麼陪著她。蕭寒的眼淚不停的留著,她的臉頰冰涼,千頭萬緒,都不知如何言說。

陸吾為,你不是同意和我離婚嘛,現在這又是做什麼,你這樣,我就會動搖了啊。陸吾為,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想不到其它的辦法,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我不知道後面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那些不堪,就留給我來面對就好了。

蕭寒抵著窗,就那麼一直靜靜的站著,眼淚乾了,不知什麼時候又會留下來。一直到清晨,蕭寒看到陸吾為下了車,伸了個懶腰,抬頭看了看,上車離開了。沒有了陸吾為的身影,蕭寒順著窗戶滑落到地板上,她的腿早已經麻木了,心卻痛的無法抑制,她雙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如果她勇敢一點,也許這種折磨就會結束,如果她自私一點,大概這種煎熬就會過去,可是她無法說服自己,她不想讓陸吾為和她一樣,經歷那種千夫所指、萬劫不復的生活,誰都知道言語是利器,它用來維護正義的時候,義正辭嚴,可如果它用來詆譭一個人的時候,一樣可以令他萬箭穿心,錐心刺骨。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不想讓她最愛的人也來承受這樣的痛苦,她只會讓他和她一起下地獄,而她,希望他可以幸福的生活。

蕭寒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她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沒有陸吾為的影子,居然有些失落,她在心裡輕輕斥責自己不應該,摸了摸肚子,去找了一塊兒麵包充飢。剛吃完,門鈴就響了,她下意識的縮了縮,回頭看了一眼窗戶,搖了搖頭,走到門口問了聲:“哪位?”

“是我,玉清如。”

蕭寒開啟門,就見玉清如戴著一個大大的墨鏡,差不多把這個臉都蓋住了,頭上還誇張的圍著一條圍巾,就如同躲避狗仔的當紅陰星。

“你怎麼了?怎麼這個打扮?”玉清如能找到這裡,她並不意外,既然陸吾為知道,那他身邊的人也一定會知道。

玉清如呲溜一下竄進去,就把圍巾了墨鏡一股腦拿了下來,坐在沙發上,看著留在茶几上的麵包屑,翻了翻白眼,看著蕭寒說,:“你就吃這個?”

“沒有,今天剛好沒菜了,沒有出去。”蕭寒淡淡的說,過去靠在書桌上。

“你怎麼打扮成這樣?”蕭寒看著玉清如,她今天穿了一件碎花襯衫,下面居然是一條花褲子,外面套一件有些俗的綠色棉襖,她無論如何不相信,玉清如會穿成這個樣子出門。

“還不是因為陸吾為,他說你最近心情不好,讓任何人都不要來煩你,還在下面安排了幾個保鏢,你知道我來這一趟,就和地下黨差不多了,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才進來的。”

“他……還好嗎?”蕭寒聽著,心裡覺得不是滋味。

“你覺得呢,他能好的了嗎?”玉清如白了蕭寒一眼,“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這事兒又不是你的錯,再說陸吾為也不是那樣的人,你這是唱的哪一齣。”

“我就是怕連累他,不想他因為我而受人中傷。”

“陸吾為那樣的人,誰敢隨隨便便說什麼,就算有人說,他也能處理,你就是想太多了,這個時候,你就應該踏踏實實待在陸吾為的身邊,讓陸吾為來保護就好了。”

“清如……”

“我知道,你說要是換成我嘛,換成我,我就躲在藍玉龍的身後,吃香的,喝辣的,看誰能把我怎麼樣。他們要是不提還好,誰要是敢舊事重提,就讓藍玉龍去秒殺他全家。”

蕭寒看著玉清如的樣子,噗嗤笑出了聲,“你以為藍玉龍是大俠呀,還秒殺。”

“就算不是江湖第一,也能排個第二、第三吧,怕什麼?”玉清如說著,都有些豪情萬丈。

“如果這事真的只是江湖恩怨,大概也就沒這麼難了。”

“蕭寒,我知道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不應該管。可是看著陸吾為的樣子,我一個外人都覺得心疼,你難道就不心疼嗎,他都在你樓下守了一個禮拜了,這麼冷的天兒,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啊。要不是藍玉龍說陸吾為今天去輸液了,我也不敢跑過來。”

“你說他病了?”蕭寒的聲音提高了一個音階,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痛來。

“是啊,為了不引人注意,他也不能開空調,每天晚上睡在冰冷的車裡,能不生病嗎?”

“他……嚴重嗎?”

“聽藍玉龍說好像有些發燒,輸完液直接把他帶回家休息了,應該沒什麼事兒吧。哎,我就覺得陸吾為已經做好了和你同生共死的準備,你卻還在這邊矯情,夫妻夫妻,不就是有什麼事兒都共同面對嗎,你這麼半路逃跑了,讓他怎麼辦?”

“你覺得……我是逃兵?”

“就婚姻來說,我覺得你是。想想看,這世界上有多少的悲歡離合,哪有什麼事情是真正過不去的,但是誰不想身邊的人可以不離不棄,不說共同榮華富貴吧,至少彼此扶持,共同面對。你倒好,連個機會都不給,直接給陸吾為判了死刑。他心裡該多痛啊。”

玉清如噼裡啪啦的說著,蕭寒卻已經陷入了沉思,她第一次覺得,也許自己錯了,也許她選擇的並不是正確的路,可是……

“蕭寒,你說,要是陸吾為破產了,你會和他離婚嗎?”

“當然不會。”

“那他要是和你離婚,你會同意嗎?”

“不會。”蕭寒幾乎是脫口而出,在陸吾為最難的時候,她當然不會放棄他。

“那你為什麼覺得陸吾為會和你離婚?”

玉清如一個問題,把蕭寒問住了,如果易地而處,她確實不會同意離婚。她有些混亂,之前本來清晰的思路,此刻又變得模糊不清。

“蕭寒,也許我說的也不是很對,像你說的,畢竟這些事我都沒有經歷過,不過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也許真的有別的辦法。你好好考慮吧,我先走了。”玉清如說完,就站起身來,蕭寒慌忙起身,把她送到門口,玉清如回頭看著蕭寒:“人要往前看,你已經走過了荊棘,前面都是坦途。”蕭寒點點頭,玉清如又重新戴上墨鏡和圍巾,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