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周圍環境立刻有了變化。

黃沙漫天,寸草不生,原本的山谷消失不見。

剛才所見的石碑之上的字跡,此刻又有了變化。

“原路返回,即落凡塵!”此刻赫然變成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嚇得住我嗎?田伯光心中不服,黃沙之中,繼續前行。

漫漫黃沙,不見一人,僅有田伯光孤獨的身影,行走在大漠之中。 無\./錯\./更\./新`.w`.a`.p`.`.c`.o`.m

一日,兩日,還可堅持,待田伯光行走了一個月後,無邊的寂寞席捲而來,無時無刻不在席捲著田伯光的內心。

數不清的日子過去,也不記得過去了多少時日,荒漠之上依舊不見人影,依舊是田伯光一人,依舊沒有任何走到盡頭的痕跡。

田伯光已經不再需要進食補水,每日依靠玄氣修煉即可,偶然躺在黃沙之中,睡個一宿,最大的敵人,還是孤獨。

即便連玄獸,都不曾見到,這裡幾乎是沒有一切生命存在的痕跡。

頭髮重新長了起來,凌亂地披在肩頭,田伯光卻沒有絲毫欣喜的感覺,整個人宛如行屍走肉,每天只有一個念頭,往前走!

田伯光想起了一種人——苦行僧!

自己如今這身行頭,豈不是已經變成了苦行僧!

前世記憶中,苦行僧是印度佛教盛行的修煉方式,常有苦行僧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帶著象徵溼婆神的三叉杖,邊走邊吟誦古經文。

苦行僧必須忍受常人認為是痛苦的事,如長期斷食甚至斷水、躺在佈滿釘子的床上、行走在火熱的木炭上、忍酷熱嚴寒等事情,來鍛鍊忍耐力和離欲。

常人所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自己先是讀了萬卷書,這會又要行萬里路了嗎?

可是行萬里路,又是自己獨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實在不簡單!

為了對抗這種孤獨感,田伯光每日都是放空自己,讓自己不要想起任何事情,以冥想來進行修煉,但又怎會有這麼容易。

剛開始的時候,前世今生所有經歷過的事情,總是一幕幕閃現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後來田伯光強迫自己在腦海之中一遍一遍地修煉之前的每一種玄技,再到後來,腦海之中便只有一種功法,那便是在山谷之中虛影打出的每一道玄技動作。

一遍又一遍,動作愈加連貫迅速。

可是,這樣的日子實在是枯燥乏味,轉眼間,田伯光已經留起了長長的鬍鬚,那一套功法雖在腦海之中愈加熟練,可是一旦使出來,卻依舊要用很長的時間,打完每一個動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田伯光終於遇到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同樣是鬚髮蓋面,邋遢破爛,已經看不清原來樣貌,看到田伯光之時,瞬間大喜,彷彿是遇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老人每日彷彿有數不盡的話語,宛如倒竹豆一般,滔滔不絕,田伯光自然理解這種感受,只是此刻的他,雖然依舊感到寂寞,卻能夠忍受寂寞帶來的乏味無趣,臉上掛著微笑,只是如一個聽客般,靜靜地聽著老人的每一句話,卻從未說過一句話。

老人也不介意,依舊每日有數不完的話,兩人相伴,不知走過多少個春夏秋冬,田伯光已經生出白髮,鬍鬚也變成雪白一片。

老人已經走不動路,腳陷在黃沙之中,便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夠拔出來,每走一步,都要氣喘吁吁,田伯光倒是老而彌堅,還有幾分力氣,索性背起老人,兩個老人,孤獨地行走在沙漠之中,依舊是一個說,一個聽,但是現在的田伯光,已經很難記得起以前的事情,連一身玄技都遺忘地差不多了。

再過了約莫一年時間,田伯光依舊揹著老人前行,有一日,老人忽然示意田伯光放自己下來。

放下老人後,田伯光在原地喘息,卻見老人咳嗽了起來,雙手連抓住田伯光手臂地力氣都沒有,眼見著已經快。(下一頁更精彩!

要走到生命的盡頭。

老人急促地喘息著,似乎有話要跟田伯光訴說,田伯光低下頭,將耳朵湊近老人的嘴邊,只聽得老人輕輕說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說完這句話,老人再也沒有任何氣息,手臂無力地垂下。

田伯光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情緒,平靜地收拾著老人的屍體,掀開老人遮擋在臉上的鬚髮,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再回味著剛才老人所說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一時間竟然感慨良多,掩面哭泣起來。

回頭?前後都是茫茫沙漠,回得了頭嗎?

這個老人,明明就是自己!

將老人的屍體掩埋好,田伯光再次向著未知的前方走去,風沙打亂了田伯光的衣衫,長髮與鬍鬚掩面,早已不復原來模樣,這樣的自己,誰還能認得出來是曾經那個田伯光?

又有一日,行走中的田伯光,忽然看到一個行路的苦行僧,漫漫沙漠之中,孑然一人,在沙漠之中留下一道長長的背影。

孤獨籠罩著這個苦行僧,田伯光走上前去,待看清這人面貌之時,一抹驚訝之情閃過,這苦行僧,赫然正是田伯光自己!

這個情景何曾熟悉,不同的,只是角色的對調轉換。

如此諷刺!

對面之人,好似鏡中的自己,倒映出自己接下來的生命旅途,這便是自己的歸宿嗎?陷入輪迴,永生永世,困於這時光沙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