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東嶽廟的官員和鹽商也好不到哪去。

江毅東一眾官員還有個臨時搭起的涼棚,二十多位鹽商卻只能等在東嶽廟前的大照壁旁,頭頂烈日,可說苦不堪言!

這些人平日裡財大氣粗,作威作福慣了,相互之間雖都認識,但也算是各據一方,自有巢穴,誰都看不起誰。

可今日,大家心裡明鏡一般知道襄王爺筵無好筵,是衝著他們的銀子來的,可這一年不比往年,皇上有心整頓朝綱,各種博弈都需銀子做支撐,所以雖剛剛四月中,該上的供卻是早早交上去了,連京裡那些人的銀子也早早送了過去,與去年底交的不過才隔了三四個月,如今又來了位王爺,這可如何是好?怕不是這兩年都要白忙乎了。

二十多位鹽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低聲商量著對策,他們當中有個叫陳祺的,年過五旬,一張圓臉,眼泡下垂,像是最有能耐,身邊不斷有人過來問上兩句。

陳祺始終面無表情,淡定自若,不論誰來問,他都是那句:“他們比咱們還急,靜觀其變!”

眾人便會齊齊看向涼棚下正在飲茶的各位官員,除了提刑按察使謝羽,還有坐在涼棚邊上的一位官員面色如常外,其他人各個面色緊繃。

那位坐在涼棚邊上的官員是鹽運使衙門主管鹽政的崔立軒,他此刻心內不知有多盼著襄王爺能收拾這般鹽狗子!按理說縣官不如現管,可到了他這,這幫鹽商根本不曾把他放在眼裡,他又無可奈何,人家可是把上面的關係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他想使些小手段都不能,每年到手的那點孝敬,遠遠不如預期,崔立軒此時能不幸災樂禍?

崔立軒正暗自得意,便聽鹽商們一陣騷動,隨後便聽到有人喊道:“襄王爺駕到!”

江毅東帶著一眾官員即刻起身出了涼棚迎了出去,鹽商們躬身跟在他們身後。

襄王爺下了杏黃大轎,只見他穿著石青團龍通秀蟒袍,一臉漫不經心,由幾名太監,一大群親兵簇擁著走到眾人跟前。

鹽商們跪在一種官員身後,頭都不敢抬,只聽襄王爺對眾人和善的說:“這麼熱的天,讓你們久等了,今兒我請客,卻是要讓你們破費!”襄王爺說完哈哈笑了兩聲,又道:“都起來吧,筵席都準備好了,就設在十八地獄廊前,我瞧著那地方好,樹多,涼爽些。”

襄王爺說罷率先進了東嶽廟,身後扈從和官員鹽商亦步亦趨的跟著,不少人已經開始心裡發顫。

進得廟來,頓感與外面迥然不同,一溜石甬道兩側柏檜森立,遮天蔽日陰冷森人。

襄王爺突然站定,指著前面一個盤虯石柱上面的一副楹聯,朗聲讀道:

“呀!暗室虧心,巧取豪奪,帶來幾何玉女**,財貨金帛?!

喂!神目如電,敲骨吸髓,取去多少身家性命,人肉膏血?!”

這幅楹聯,一筆顏書硃紅大字,墨瀋淋淋,彷彿人血還在往下滴,看得一眾官員和鹽商無不膽寒。

襄王爺沒再說什麼,接著往裡走,進了二門,早有王府侍衛等在那,躬身回稟道:“王爺,筵席就設在裡面廊下。”

“不急不急!”襄王爺揮了揮手,指了指前面廡殿頂瞻岱門:“咱們既然來了,自然要看看!”

走到近前,襄王爺看了一眼德喜,德喜高聲將瞻岱門楹聯讀了出來:“陽世奸雄,違天害理皆由己;陰司報應,古往今來放過誰!”

襄王爺笑呵呵的跟了一句:“誰都躲不過!誰都躲不過!”說罷率先走過瞻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