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拜月記(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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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的八月十五是大節。其實這樣的氛圍現在已經感覺到它了。月餅的資訊傳遞著天庭的資訊,人們在潛意識中安排
“今年十五”的事情。中國沒有狂歡節。人、鬼、神佛們共同構建出他們生活的豐富和含蓄。
不論糅進去多少各個節氣的情味與期望,大致上說都是把對這種自然的崇拜和人事心情融會神通。
八月十五是個
“心情節”。我們讀《御香縹緲錄》,看《清宮外史》,可以很真切地感受到九重御苑裡各類人物——比如皇帝與寵妃——他們在皎潔的月光下設案焚香、跪地拜月,喃喃訥訥訴說著自己永遠不能在公眾場合說出的心裡話,其實這樣的活動是公開性的。
任何一個民族,都有一個母親神。中國的母親神,也就是月亮。不單是八月十五,就是五月十五,三月十五……任何一個
“十五”,都是善男信女向母親訴說
“隱私”曲衷,
“花前月下”說悄悄話的日子。這也確是貴人們
“出情況”的日子。你可以去看看《拜月記》就懂了。我在寫《康熙大帝》一書時,請皇子八月十五大鬧御花園,從此引出了清廷帝國潑天大案,匯出九王奪嫡政治慘烈之劇,那是八月十五的另一種情味設計。
故宮檔案中還當存著這樣的記錄,康熙皇帝在月下祈禱:情願削減自己的壽數,盼上天賜自己一個
“完人”——這是很悽慘的話了。他實際上要求的是
“善終”二字:能善終,
“終考命”,我願意少活些年頭。我們開啟山東曲阜孔家檔案,五代時期他家出了一件事,也是八月十五吧,孔家長工殺害了
“老公爺”,乳母抱
“小公爺”逃出。二十年後小公爺又返回公府
“復辟”——這件事不知有沒有人寫書或寫戲了?這是孔子
“中興祖”孔仁玉的真實遭際,很驚心動魄的。我前不久寫了篇順治的文章,他的寵妃董鄂氏,死於八月十七,我們閉上眼就能想象出八月十五這夜順治怎麼過。
去年去了一趟香嚴寺。這是晚唐宣宗皇帝的
“龍潛”之地。他假裝
“摔死”金蟬脫殼逃到這座寺院,做了七年沙彌,又從南陽被抬回洛陽、長安做了
“宣宗皇帝”,也是熱鬧驚心的一幕。你到寺裡頭看,裡頭有座亭,叫
“望月亭”。他也是這般,在困難時就會想到月亮。人類無論貴賤這一條一致,到了困頓危難之時,大致就會想起媽媽,就會在母親的清輝下訴說自己斷難向人間世陳講的心曲。
二月河有時會突發奇想,倘若我在海外,倘若我腰裡有銅板,又望鄉難以自己,我會在自己庭院中也造出個
“望月”榭臺亭閣之類,心裡會好過些的。我據心而推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這樣的詞肯定是在這樣的人文環境與心境中寫出來的。
看見霜樣的月色地面,連李白也難以有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那般豪興,只能在母親與故鄉面前低下頭。
今年前不久,我回山西老家,過閻錫山宅,他們請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