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臣惶恐(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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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氿回到南府已是子時。一切看似熟悉,卻又那般陌生。他不禁回想起艽山上的種種。隔水溫著的湯藥,搖曳的微弱燭火。還有,燭火應在那人眉眼間的點點光暈。許是因為車馬勞頓,南氿竟在沐浴桶裡見了周公。
“南公子,求求你......此症實在難已醫,現在鎮上隨處可見手足相殘,父子相食......老夫實在是不忍看見此番啊......”老伯幾度哽咽:“求南公子高抬貴手,幫老夫完成這個心願......再讓老夫最後替鎮上大夥做一次決定罷......”陳淼說完已是老淚縱橫。
“縣令大人,你確定這是鎮上百姓的意見?”南氿遲疑了。
“是啊......你瞧這世上,哪有人願意看著自己親手砍殺子女?既已失了心智,還何苦呢......南公子,你便幫了老夫這個忙罷......”
南氿未答,緊攢於袖中的手指沒入掌心。依自己對北奚的瞭解,她怕是直到這場瘟疫結束後才願意離開艽山。替百姓了結了痛苦,亦避免瘟疫外傳禍害更多的人,也防止北奚接觸到染病者,一舉三得。
“縣令大人,我答應你,讓這場瘟疫結束在這艽山鎮,以保外界百姓安寧。”
“謝謝,謝謝南公子......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老夫便替大夥謝謝你了......”陳淼再度哽咽:“南公子,此事便不必告知於犬子了,他既已神志不清,便不必強求......”
手中火把隨風搖曳,玄色衣袂翻飛。南氿仍在猶豫。
不會只有這一種辦法的,一定有更好的辦法,鎮上的百姓也許還有救。
忽地,正陷入沉思的南氿頓感後頸一陣劇痛,隨即兩眼一黑,癱軟在地。身後的來人低聲罵了句:“沒用的東西”,便拿過火把,朝艽山鎮猛地一擲。
霧中依稀可見的月亮已經將殘陽趕了下去。沉沉暮色中,一間茅屋瞬間火紅一片。接著是兩間,三間......整個艽山鎮。
醒來時,竟已是一個時辰後。看著眼前那片赤紅染盡了天際,南氿剎那間驚住。後頸的陣陣餘痛提醒了他,一個時辰前在他沉思之際,是有人不知何時接近了他的身後,對著他的後頸拍了一掌。那麼......這把火,定是那人放的。癱軟在地後,好像隱約有壓得很低的女子聲音傳來,但這只是極其模糊的印象,到底說了什麼當時未曾聽清,現在也已然憶不起來。
“咳咳咳......”南氿深嗆了一口水,猛地從夢中驚醒。自己依舊在沐浴桶中,水已微涼,後頸仍在隱隱抽痛。
究竟是誰從背後偷襲,然後扔下了那火把?是誰?又有何目的,所求為何?
......
次日,艽山鎮外的四人修整完畢,回艽山鎮尋了一上午有無其餘倖存者,卻最終無果而歸。晌午的日光有些猛烈,曬的北奚臉頰上又泛起了微紅,但眼下出現了更引人注意的事。
艽山鎮最東部一條極其狹窄的山溝被火燒成了一片平地。林川和北奚同時倒吸一口涼氣,袖中的手皆捏成了拳。
那是一條自西而東必經的戰略要道。自古以來,西邊各封侯藩王之中凡狼子野心者,皆因此狹窄山溝無法透過而不得已地選擇繞道,而所繞之道有二,其一為艽山以北,地勢險峻,歷代皆有因此而墜崖的將士,其二為艽山以南,水路繁雜,深淺不一,因此而淹死的將士亦不在少數。
所以,如若那狹窄的山溝被燒成了平地,意味便不言自陰。從此,自西而東的封侯藩王們,將會少一道曾經難以逾越的鴻溝。先前也有各路藩王派人慾夷平此地,因此帝王往往派數十名精兵在當地駐守。
而如今,一夜突如其來的大火卻將為狼子野心者清除了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