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連續下了幾日大雪,天色陰沉,今日終於見到了些許陽光。院子裡的雪星星點點地化了些,來往的下人們路過時難免踩碰,雪水濺起,沾溼了衣角。

昨夜,尤峮又在臥房內坐了一夜。自從得知林川中毒,尤峮便一步也不敢離開。

申時,林川終於醒了。

尤峮見林川今日氣色恢復了些許,揉了揉雙鬢,便叫了丫鬟準備些清淡的吃食端來。

林川用手臂微微撐著枕靠,聲音仍有些嘶啞:“尤峮,你也累了,去臥房歇著吧。”

尤峮應下了,但並沒有回自己的臥房。

他去找了馮管家。

見尤峮推門而入,馮管家連忙起身,垂首道:“不知閣下此來所為何事?”

尤峮開門見山道:“呂寅卿那老東西呢?怎麼這兩日沒見著他人?”

“呂老先生先前與我說他這兩日有些自己的瑣事要忙。奴才......奴才也不知呂老先生去了何處。”

“他又無官職,在此地又無親眷,還能有什麼事......”

尤峮說完,心裡不禁一顫。一股莫名的寒意襲來。

......

皇宮。

司禮監。

屋內點著暖爐,溼氣氤氳。靜默許久後,一個老朽的聲音響起:“近日來有勞桂公公了。”

說話之人,正是呂寅卿。

桂祺昱冷笑一聲:“想不到你這個一把老骨頭的教書先生,還是個狠心之人。這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哈哈......”說完頓了頓,接著道:“不過,你當初想的點子倒是不錯。我那時本沒想著要找個替死鬼。”

“草民呂某隻是為公公略盡綿薄之力罷了。不足掛齒。”

桂祺昱斜睨呂寅卿一眼:“當初,你給我提議讓北奚當叛國的替罪鬼,如今又在北奚被處決這幾日給林川下毒使其昏睡。你究竟是為何要置林北二人於此地?”

呂寅卿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恨意:“公公只需知道,草民呂某會誓死效忠於公公便可。”

桂祺昱笑道:“你語氣倒還不小。你若不告訴我你為何要效忠於我,我又如何能相信你?你若是執意不願說,就滾回去吧。”

呂寅卿靜默片刻,道:“此事說來話長。公公想必不想費時間聽草民講自己的家務事吧?”

桂祺昱陰陽怪氣道:“喲,瞧我這記性,我差點忘了,當初殺了林氏一家的人,幕後真兇是你吧?你借當時的霍氏滅門案,殺了你恩人一家,還讓林北二人誤以為是皇上所為,讓皇上給你當替罪羊,一箭雙鵰啊呂寅卿......”

呂寅卿不說話。

桂祺昱道:“你這人有點意思。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呢?”

呂寅卿仍不語。

桂祺昱:“好一個守口如瓶。但你可知,我已派人去查過你。當年,你父親蒙冤,被流放至那破地方。你將你哥哥視為信仰,可後來你哥哥竟背叛了你,不管你死活。”

呂寅卿眼底忽然似有萬丈深淵,剎那間便黯不見底。

桂祺昱身子微微前傾,戲謔地盯著眼前之人:“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覺,怕是不好受吧?”

呂寅卿微微收起眼底的肅殺之氣,淺笑道:“是草民疏忽,竟不知公公竟派人專門去調查草民。不過說來這也實乃草民之幸。”

桂祺昱:“少在這裝模作樣了。說吧,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殺林家,為什麼害北奚蒙冤,為什麼不讓那林川見北奚最後一面。”

呂寅卿臉上無一絲波瀾:“公公既然已經知曉了草民的過去,難道還不知道為什麼?”

“放肆。”

“草民不敢。”

桂祺昱輕蔑地笑道:“因為你想讓林川變成你,變得像你一樣滿心仇恨。所以你殺了林家。你故意讓林川覺得是北奚一意孤行地查案才使得林家被害。你想讓林川恨北奚,你想讓他們二人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