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饅頭蒸好了。

林二叔拿只乾淨籃子出來,裝了二十個豆沙餡的,用筷子蘸上顏色點了紅點,又拿了二十個蘿蔔絲餡的,一起裝進去。.

「你回來晚了。要是早回來一天,蘿蔔絲里加上點蝦米更好吃。」林二叔一邊裝饅頭一邊隨口說道。

林愛珍不敢應聲,只含糊嗯了一聲,催促道:「爸,我們快去吧。我都好久沒見愛華姐了。」

周素雲留在家裡繼續蒸饅頭,林二叔父女倆各提一個籃子去老大家。

林愛華家也在忙,一家人都聚在廚房裡,說說笑笑的準備過年的硬菜。

從前家裡窮,殺了豬自己也不敢多留,全都賣了,換成一家人的吃穿日用,還要交孩子的學費。今年祖宗保佑,終於可以過個肥年了。

林媽媽帶回來的肉也沒全醃起來,還留了好大一塊,這會兒林愛兵正在幫著剁餡,林媽媽調了塊老酵頭,準備發麵。

林愛華什麼都不會,不過不耽誤她吃。她蹲在地上剝皮蛋,打算先嚐兩個。

皮蛋上裹的泥,外面還包著一層糠。敲破泥殼,裡面的蛋殼烏青發亮。鎖兒捧著個小碗在一邊等著,姑姑剝一顆,他就接過去放進碗裡,看著黑色的蛋吸溜口水。

林大嫂在一邊洗菜,看著他倆的饞相,笑道:「別剝了,拿過來我給你們洗乾淨,放上醋才好吃。」

皮蛋平時沒得賣,要過年了才會供應,林愛華也是第一次吃。她等不得慢慢切,搶過一個,倒上半碗醋,拿個勺子壓爛了,舀起一勺就往嘴裡塞。

味道怪怪的,q彈軟糯,混雜著濃郁的香醋味,吃完一口,還想再好好咂摸一下滋味。

林二叔父女進來時,林愛華正挖了一勺塞進鎖兒嘴裡,酸得他小臉都皺了,一個勁地伸舌頭,看得大家哈哈大笑。

「大哥,做饅頭呢?我家裡剛蒸好,給你拿了點,趁熱吃。」林二叔把籃子遞過去,林愛華連忙挑出個帶紅點的咬了一口。

香甜的豆沙,鬆軟的麵皮,林愛華吃得讚不絕口。

林爸爸連忙放下手裡的刀,過去接下籃子,交給林媽媽幫著把東西撿出來。

「咋拿這麼多,你家夠吃嗎?」

「夠,我家還在做呢。今年愛珍學校發了獎學金,也給家裡買了年貨,我給你們帶了點過來。」林二叔剛才在家雖然沒誇獎女兒,心裡還是滿意的,這會兒忍不住加了一句。

她還得獎學金了?那會兒的學校窮得連老師的工資都不能按時發,林愛華考個第一都沒拿到一毛錢,林愛珍竟能拿到獎學金,還買年貨回家?

林愛華心裡懷疑,忍不住抬頭打量了這個堂妹一眼。

她還穿著上次的醬紅色大衣,腳底的皮鞋換成了一雙黑色燈芯絨的棉鞋,齊耳短髮梳得整整齊齊,耳邊夾了兩隻黑色的髮夾,顯得十分清爽。

兩人的容貌略有些相似,林愛珍現在面板白了不少,看著也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了。

想到上次看到她跟小刀一起,林愛華嘿嘿一笑,卻沒有當眾拆穿。

何必呢,就讓二叔高興一下吧。父母的心思,無非就是希望兒女有出息,能過得更好,不用再跟自己一樣受苦。

雖然林愛珍曾動過一些小心思,但自己都報復回去過,早就扯平了。她要是還敢翻花腔,繼續收拾就是。

林愛珍不敢,她心虛。

大伯家的好東西太多了,屋簷下掛滿了魚肉香腸,廚房裡也堆著各種城裡人才能買到的南北雜貨。這些東西震懾住她,使她說話做事越發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