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書中,庚殊這人也算是一生悲苦,童年顛沛流離,靠泥土和雜草勉強裹腹,少年時與妖獸一同關押在暗無天日的妖族地牢裡,青年時靠著庚殊這個假身份獲得了短暫的善意,此後,他便是被桎梏於愛意編就的無邊囚牢。

自始自終都無人真心誠意為他做一頓熱飯,原書女主在後來難得為他做一碗湯羹,也是為了求他剜掉半身鱗片,去救病危在榻,一腳快要跨入黃泉的顧逸鳴。

小變態真可憐。

庚殊見她望向自己的目光愈發慈祥,耳邊小二詢問的聲音已響起第二遍了,一道無色光芒,自庚殊端著茶杯的手指而出。

額間的刺痛讓她霎時間回神,痛呼聲至唇齒間流露出來,宋音音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庚殊乾的。

頂著紅紅的眼圈瞪了回去,沒有兇狠的感覺,到讓他品出幾分嬌嗔。

小二不懂這些修士的把戲,見宋音音回過神來,便嘰裡咕嚕的報起了菜名。

“我們這裡有西湖醋魚、東坡肉、賽蟹羹、幹炸響鈴、生滾牛肉羹、香酥燜肉......”

宋音音聽得頭暈,想詢問庚殊的想法,又念及這人數年來都靠靈丹與玉泉度日。

真真是個喝露水的“仙子”,根本指望不上。

宋音音便憑著直覺隨意挑了幾道菜。

小兒扯下肩上的麻布,擦拭了兩下桌面,大聲應下:“好叻,二位坐下稍等。”

鼻息之下是佳餚的撲香味,庚殊的壓迫感都被撤離兩分,唇齒間盡是軟嫩酥香的美味。

宋音音看著庚殊只端著瓷杯飲茶,一雙淺棕色的眸子淡漠的投向她。

原因是最溫柔的顏色,擱置在庚殊的面容之上,那雙眼眸彷彿能在瞬息間將人帶入極北之地,猶如冰霜縛身,如墜冰窟。

“你受傷了?”

宋音音看向指骨上的那到劃痕,滿不在意地說道:“昨日,我使那刀刃的時候被劃傷的。”

“劃傷的?”庚殊眼眸晦澀。

思及那日,他親手將宋音音的下巴捏脫臼,那道金色火焰也並未出現,甫時眸光透徹清明。

護著宋音音的仙法,能防住妖力、仙力、魔氣,卻不防凡力。

只可惜啊,他現在不想殺她了。

宋音音見庚殊端詳著杯盞,輕笑出聲,頓時泛起一身雞皮疙瘩。

珍饈佳餚頓時變得寡淡無味。

宋音音草草吃下幾口,便換來了小二結賬,尋了個由頭,架著白鶴與庚殊分道揚鑣。

夜涼如水,臨風殿外的庭院如積水空明,竹葉瑟瑟作響。

像是哀嚎一般。

月光像是不願臨幸這處一邊,臨風殿黑得駭人。

宋音音躡手躡腳的走入殿中,眸光四下打量,那細竹活像個披頭散髮的瘦骨嶙峋的女鬼。

低沉的嗓音至耳邊響起。

“宋音音。”

話音一落,霎時間一顆顆碩大的夜明珠亮起。

白光大現,宋音音下意識地用手指遮住了雙眼。

不怪她做賊心虛,她白日裡與庚殊分道揚鑣,言的是要回天聖總,待庚殊離去後,她便駕著白鶴又重回天聖宗。兜兜轉轉不知怎麼的進了勾欄院裡,原是想立馬離去的,怎奈見一女子可憐,便與一群男子鬥文比武又砸錢,終是將那女子給贖了下來。

一番折騰,已將近子時才回了天聖宗。

沒成想庚殊竟在這蹲她。

庚殊根本不用湊近,遠遠坐著便能聞到被風送過來的脂粉味。

“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