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宋音音一面回它,一面將裙襬微微提起,信步走上臺階。

庚殊打量著她,細長的柳葉眉下是透而清亮的杏仁眼,圓潤小巧的鼻頭與飽滿豐潤的嘴唇。

最善意無害的長相下是同他一樣骯髒的內心。

這不是很有趣嗎。

宋音音與他面面相向,看著庚殊,那雙微微眯起的棕眸依舊冰質無情,而嘴臉的笑意愈加舒展溫和,就宛如站立於高臺,憐憫眾生的神佛。

庚殊越這樣,宋音音就越害怕。

這小變態不知道又在琢磨些什麼。

“接好。”庚殊說。

宋音音接過他手中的琉璃燈盞,雙手捧於胸前。

庚殊抬起兩指,貼於宋音音飽滿光潔的額頭,宋音音原是想退後躲開,無奈竟動彈不得。

碧青色光芒於庚殊的指尖散開,將兩人罩於其中,光芒將質疑聲、交談聲、風聲、鳥鳴聲都隔絕開來。宋音音感覺,她似乎能聽到庚殊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的聲音。

“這是做什麼?”宋音音開口問他。

“閉眼,噤聲。”庚殊冷冷地回。

宋音音膽戰心驚地闔上雙眼,這人應該不會為了殺她而暴露自己吧。

庚殊肯定沒有這麼蠢!

宋音音的意識逐漸被抽離。

“你這個骯髒的傢伙。”辱罵音混合著拳腳相加音,將宋音音驚動。

宋音音睜開雙眸,端詳起周圍。

眼前的景象根本不是在天聖宗。

這是一個破廟,掉漆的蓮花臺上端坐著原應是慈眉善目的菩薩,想來是年代已久無人修繕,灰塵將它的光芒掩蓋,雙眸的漆落得乾淨,只留下嘴角詭異的笑弧,讓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蛛網紮結,泥土堆砌而成的牆壁裂縫攀爬,茅草和石瓦鋪就的屋頂搖搖欲墜,受到驚嚇的老鼠和蟲子從菩薩身軀上快速爬過。供桌之上滿是廢棄的食物殘渣,鋥亮滑膩的燈油和破碎的燭臺。

這似乎是一群乞丐的蝸居之處。

一堆穿著破衣爛衫的乞丐,踢打辱罵著蜷縮在牆角的男孩。

男孩大約六七歲,他的衣服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青紫的痕跡,白皙的面板下是躬起的背骨,背脊上的蝴蝶骨飄飄欲飛,整個人嶙峋瘦弱的可怕。

“我呸,這個怪物。”其中一個乞丐往他身上吐了一口濃痰。

“真噁心,還來偷我們的東西。”

“小雜種,誰讓你進來的!”重重的一腳踢在腹部,男孩一口鮮血零星的散佈在雜亂骯髒的汙泥之上。

男孩被其中一人抓著頭髮翻倒在地,懷裡的饅頭粘著灰塵、土壤和鮮血滾落在一旁。

另一人上前,強硬地將他蒙著臉的手指掰開。

就著微弱的光芒,宋音音這才看清了小男孩的面貌。

碧藍的魚鱗佈滿左半張臉,透明的眼皮覆蓋在完全泛白發灰的瞳孔之上。而另一半臉頰雖覆滿了泥土和青紫的痕跡,但也能隱隱看出是一張不俗的樣貌,那無辜脆弱的雙眼滿含恐懼。

這簡直是妖邪與天神的最佳結合體,詭異又聖潔。

“我…沒有想偷,我只是…太餓了。”男孩稚嫩的嗓音,低低地喘著氣開口,而後他又伸手扒下臉上的鱗片,顫抖著手遞給他們,“我用這個和你們換。”

那群人或是懼怕又或是厭惡,不知是何人第一個起頭去接過男孩手中的鱗片。

“這個鱗片,這個光澤度可以去錢莊換好多錢吧。”那人將鱗片舉起,就著陽光細細端詳,陽光透過帶著血氣的鱗片,散發著微微的青色的光芒。

“可以可以!我聽有個道士說,這玩意還能入藥呢!”一乞丐望著他手中的鱗片,貪婪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