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執拗且抽風地往門外躥的過程中,媽媽也死抓著我校服不放。

“那我陰天去來不及啊。”我一下子癱坐在沙發底下,我的背倚靠著沙發背,身心俱疲。

“你到底要幹嘛?”

“我同學要走了,我去送送他。”我攤牌,再也沒有了掙扎的力氣。

“傻閨女,要走的人,留不住。”

我知道,早走的人,留不住。

可是,我沒想過要留住他,我只是想,去送送他,而已。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轉身進了浴室。

陰天可能會見到張磊的,我不能哭腫眼睛,這有可能是我們的最後一面。

6:35起飛,大約三個小時的路程,那我凌晨三點從家出發應該可以趕著看張磊最後一眼的吧。

我那麼不喜歡早起的一個人,竟然有一天也可以走投無路到這種地步。

張磊,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殘忍。

下定決心,我就開始往書包裡收拾東西,防曬霜,張磊去馬來西亞應該用的到的吧,東南亞嘛,熱帶雨林氣候。

電棍,張磊給我的電棍,我今天終於用到了嗎?

我應該不會遇到黑車的吧。

其實我心裡是很惴惴不安的,天空一點一點黑下去,我又是那麼一個怕黑,怕鬼,怕血,怕疼的一個人。

我站起來把窗簾拉上,天黑就黑了嘛,有什麼大不了?眼不見為淨。

回來以後我給手機調好凌晨兩點半的鬧鐘,繼續收拾書包。

牛奶,蘋果和麵包也通通帶上,萬一張磊的航班太早,剛剛考完試他那麼累想睡個懶覺來不及吃早飯呢?

我知道的,張磊,很不喜歡起早的一個人。

凌晨五點,張磊帶著爆炸頭出現在操場的那個畫面,至今印在我的腦海裡清晰可見。

“張磊,即使是這樣,我陰天真的能看到你嗎?”我拍著圓圓鼓鼓的大書包,自言自語。

當初操場上那個打籃球的小男孩從我世界裡消失後,我也是這樣自言自語了整整六年,一整個小學生涯那麼長,後來,我的生命裡闖進了啵悶悶,啵吶吶,王靳新……

這次張磊走了,我知道再沒有什麼可以闖進我的生命裡了,他帶走了,開啟我生命唯一的那把鑰匙。

如果可以,那我寧願用一個願望換我再見張磊一面。

我真的好想,再看張磊一眼啊,遠遠看看就好,看他過的很好就好。

心痛嗎?

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講。

不知道上天為什麼要派張磊下凡,為什麼要讓他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折磨我。

關掉鬧鐘以後,我背上書包躡手躡腳地從家裡走出來,開啟手機上的手電筒,烏漆嘛黑的樓道嚇得我瑟瑟發抖,不知道是不是我驚嚇過度,還是高中三年我用眼過度,總之不是很能看得清檯階,深一腳淺一腳探索著往下走。

長舒一口氣,啊,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