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問道拉著林月瞳的小手,沿著山間小路逶迤而下,走到半山坡,就看到山腳下翠綠的竹林間偶有雕樑畫棟似石龍般飛出竹林一角,知道那便是東南名寺——靈巖寺,便對林月瞳說:“下邊有個靈巖寺,乃是東南名寺,我們下去看看,今晚就住那了。”

“哥哥你不是道士嗎,去人家廟裡打尖,會不會被人家趕出來?再說,我是婦人,廟裡怎會留我過夜?”

這時李問道才注意到,這丫頭已把髮型由未婚少女妝,改成了已婚婦人妝。華夏古時,女性未婚、已婚,髮飾迥然不同,一眼便可看出,只要不瞎,便不會認錯。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家寺廟不僅有對外的寮房,還分男女寮房的。”

“你在那住過?”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的?”

“你這平時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顯然是沒多少在外行走的經驗,今兒郎君我就教你一招,去到寺廟,想知道人家留不留客,可以看韋陀塑像,韋陀手裡的受眾寶鐧駐地,則是留客,即留客,一般也有少量寮房留給女客;若是韋陀寶鐧荷肩,則不留。靈巖寺裡韋陀寶鐧是駐地的。只不過你我夫妻今夜得分開睡了。”

“我不要,我就要你抱著睡。要不,我們就在外面找個地方吧。”林月瞳撅著小嘴,一臉不甘。

這粘人的小妖精,李問道很無奈。“要不,先是分開,晚上我再偷偷去你房間可好?”

林月瞳想了下,點點頭,“那你來時不要被人看見了,不然丟死人了。還有,我累了,你揹我下去。”

又開始撒嬌了,剛才不是飛得挺有勁的嗎?

爬在自己郎君的身上,林月瞳哼了一會家鄉土調,又開始話嘮起來。“問道哥哥,要不我們先不要回杭州了,你帶我去東海梅岑山吧,大哥、二哥都不願意帶我去,他們都嫌我煩。其實我的話哪有多少啊!我好想去那裡看看。對了,去那裡可沒有客船的,需要找願意去那裡的漁民,或者能遇到剛巧要去梅岑山打魚的漁船。聽說哪裡有好多海魚,好多漁民都會去那裡打魚,咦,這樣說來,我們遇到要去那裡打魚的漁船也不是有多難。唉,也不知道那裡平時可有住宿的地,”一會功夫,聲音就沒了,她自己把自己說睡著了。

李問道知道,林月瞳的身體剛好,就一大早陪著自己翻山越嶺的。剛才在仙人飛渡又興奮地在兩山之間來來回回,飛了好一會,應該是很累了。李問道把速度放緩了下來,輕輕地走在山間小路上。仲春二月,縱然是晌午時分,陽光依舊不躁,照在身上暖暖的。林間偶有鳥鳴間間,清風和煦、山花爛漫,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那麼自然。此刻,他多麼希望時光就此停下來,讓他一直就這樣揹著他的月瞳妹妹,揹著他少年時最美好的夢想,直道地老天荒。

下得山來,就接近了靈巖寺的山門,此時已是正午,寺門口已有不少人,有些家遠的香客此時才剛剛趕到。寺廟前的大香爐已是插滿了香,林月瞳也醒了,堅持要下來,有人的地方,她不好意思要李問道揹著。

兩人與其他香客一樣,領了門前免費的香,點著後四面拜了一拜,再把香插進那個大香爐裡。李問道雖是道家,但並不會對釋家的神佛不敬。我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且相容幷蓄。

我們從不拒絕一切美好的事物與思想,不管你是哪來的,只要你倡導文明、博愛且不挑起事端,我們就會與你和諧共生,並慢慢將你同化,變成我們自己的東西,所以我中華才是唯一一個文明從未斷絕的國度。不象西邊以及更西邊的蠻夷之地,尼瑪,別說不同教派了,就是同一個祖宗的教派,因為某句話的解釋不同,都能幾百年、上千年打得血呼啦啦。我儒、道、佛三家,也有競爭,有某些利益衝突,但大體還是和諧的。文明最本質,也是唯一的特徵便是和諧共生。整天打來打去,併為了更好地打別人而不斷髮明先進的殺人工具,那不叫文明,殺人武器高超可以算是技藝先進,但絕不是文明。

人類上下五千年,除我中華外,餘下皆是蠻夷。

李問道滿臉詫異地看著自己的渾家精神抖擻地逢佛必拜,無一遺漏,心想這還是剛才那個嬌滴滴的丫頭嗎?

都快到午飯時間了,大雄寶殿剛拜過,林月瞳就被自家郎君強行帶到了齋堂,再不去,連湯都不剩了,他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僧人過午不食,這頓飯是專門為香客們準備的。

飯後,找到知客僧,捐了不少香火錢,那錢由廟裡幫忙的居士接過(僧人大戒——不捉金錢戒,凡雙手隨意沾錢者,便是假和尚)。僧人很是感謝,得知他們需要在此住宿,便熱情地為他二人分別安排寮房。

站在寮房外,林月瞳緊緊拉著李問道的手,就是不進去,眼睛也紅紅的。心中默默嘆了口氣,李問道乘著左右無人,趕緊拉著她的手一起進去了。可能是因為捐的香火錢比較多的原因,林月瞳的房間居然是單人的,只供她一人住的。進了門,林月瞳立馬關上門,輕快地拉著李問道的手,一起躺在床上,然後八爪魚般緊緊抱著他,生怕他跑了似的。她今天確實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李問道沒有睡,看著身邊的小佳人,不禁想到,這丫頭以前在家是多招人嫌,現在才會這般粘著自己,以後又該怎麼辦?自己將來總要出門做事,也少不得在外奔波,總不能也把她帶在身邊?還有,到了杭州會發生什麼,他心裡也沒有底。

這還真是幸福的煩惱,誰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