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賣桃、賣梨的水果販子。

他賣的水果個個又大又圓,水分十足。

他和那些斤斤計較的小販絕不相同,非但價錢並不高,而且很乾脆,絕不斤斤計較,所以很快就只剩下最後兩個桃子了。這兩個桃子他也懶得再賣,一個隨手送給旁邊的小孩,另一個在布衣上擦了下,就往嘴裡送去。

掂量了手裡既有分量的銅板,蕭十一郎嘴角露出了微笑,今兒終於可以好好的吃一頓了。

很少有人知道,蕭十一郎雖被認為是江湖五百年來出手最乾淨利落、眼光最準的大盜。但他所花的每一文錢,都是真正當當,清清白白的,用自己的勞力換來的,沒有一文是不乾淨的,所以用起來也特別開心。

他縱然出手搶劫過,但出手物件,若非非富不仁之徒,便是良心狗肺之輩。他也明白,他一旦出手,無論出手的物件是誰,那盜取的錢財便只能稱為不義之財,不義之財只有去做有意義的事,去幫助別人,救人於危難,才不會虧心。

所以搶的錢,他通常一文不用,都是悄悄拿去給那些需要急用的貧苦人家。

“蕭兄發財了,見者有份,是不是該請我這老朋友吃頓飯,喝杯酒。”一把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蕭十一郎轉頭,就看到了玉連城,於是也笑了:“玉老兄,我們似乎只見過一面,也算老朋友?”

玉連城笑道:“不但見過一面,還打了兩場。”

蕭十一郎的眼中也有了笑意,一種很有野性的笑意:“你輸給了我的刀,我輸給了你的劍。”

玉連城目光帶著追憶,悠悠道:“你的刀法很厲害,刀法有著彪悍,卻又渾然天成,充滿了靈動。縱論刀法名家,只怕這天下已沒有人能勝過你。”

蕭十一郎嘆息道:“我雖勝了‘不敗狂刀’的刀,卻敗給了‘天老子’劍。你的劍法之高,也是蕭某平生僅見。”旋即又掂量了手裡的沉甸甸的銅板,豪邁一笑道道:“為了你的劍法,我就該請你吃一頓大餐,再喝三斤燒刀子。”

長街的盡頭,有個小小的麵攤子。

麵攤子的老闆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就看他的酒糟鼻,便知他喜歡飲酒。

他的衣衫洗的發白,還打了好幾個補丁,但卻常常帶著樂天知命的笑容。

一個糟老頭子的笑或許並不怎麼好看,但總要比面無表情好得多,更何況還笑的這麼親切。所以這家麵攤子的生意,往往要比另一條街,那總是板著臉的張老頭好一些。或許也正是因為他的生意要好一些,所以這酒鼻子老頭笑容更加開心,張老頭永遠都板著臉。

蕭十一郎就是請玉連城在這裡吃的大餐。

這也的確是大餐。

兩碗牛肉麵、一壺燒刀子、一碟開花蠶豆、一碟椒鹽花生、一碟滷豆腐乾和滷蛋……滿滿當當,幾乎都已擺滿了那張搖搖欲倒的破桌子。

“玉兄,請,千萬不要和我客氣。”

就在這時,一陣“蹬蹬瞪”的馬蹄聲大作,就將一隊勁裝疾服的江湖可揚起煙塵,從街巷中飛馳而過。這本也沒有什麼,可是接下來,不時就有佩刀帶劍的江湖客縱馬而去,其中不乏武當、峨眉、少林等門派弟子。

玉連城一口將一個滷蛋吃掉,隨口道:“最近江湖有什麼大事麼?”

蕭十一郎道:“你不知道?”

玉連城搖了搖頭。

蕭十一郎道:“若我沒有記錯,你是除魔盟主。”

這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了,但玉連城卻還記得很清楚:“若你沒有記錯,我就是除魔盟主。”

當年他以‘天老子’的身份橫行江湖,廣發天王老子貼,與天下高手爭鋒,不少人死在他手中。這些事雖顯得囂張狠辣,但也做的光明磊落。後來哥舒天讓人以他的身份,犯下十來起大桉,轟動武林,故而天下高手匯聚金針沉家,進行所謂的“除魔大會”。

除魔大會中,玉連城以絕對的勢力,得了盟主之位。

不過他退位讓賢,把盟主之位讓給了“奪情劍”,還笑言“武林至尊,寶劍奪情。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蕭十一郎奇道:“你既是除魔盟主,怎麼會不知道除魔聯盟與天宗的生死決戰?”

除魔聯盟與天宗的決戰?

玉連城這倒是來了興趣。

除魔聯盟算是他當年的‘遺產’,本以為當年那場鬧劇後,就該解散。可如今似乎反而變得活躍起來,而且囊括範圍之廣,連武當、少林這種武林宗主都參與其中。

至於天宗,那是哥舒天的勢力,當年玉連城下的‘天王老子貼’,結帖幾乎都是天宗的人,本以為天宗應隨著哥舒天跌入殺人崖而煙消雲散,如今看來,依舊活躍在江湖中。不過天宗這勢力,玉連城隱隱猜到了背後主持之人。

玉連城喝了一碗燒刀子,笑道:“我這盟主,早就退位讓賢了,進來隱居山野,不問世事,蕭兄不妨仔細和我說說。”

“好,既然玉兄要聽,我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我近來很少參與江湖之事,其中或有錯誤缺漏,玉兄莫要見怪。”

很快,玉連城就從蕭十一郎口中探聽到了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