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和屠夫是人間最長壽的修行者,他們也有自己的本命物。

屠夫的本命物是那一柄肉刀,一刀在手,開山斷河,不在話下。

但很少有人知道酒徒真正的本命物不是酒壺,而是壺中的劍。

在上次永夜前,他便是世間最頂尖的劍客,以卓絕的劍術冠絕天下。

可如今他一劍刺出,竟是僅僅刺破了對方的衣衫。對他而言,簡直難以想象。

酒徒猶自驚愕期間,玉連城就已回頭望了過來,目光冰冷注視著他,竟令他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至於原本牽制玉連城的屠夫,卻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數十塊散碎的肉塊,鮮血橫灑,慘目忍睹。

「屠夫,死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轟!

剎那間,酒徒腦海如同被重錘交擊,無數思緒如閃電般在腦海內交織炸開。

他活了上萬年,對萬事萬物的感情早已澹漠無比。可以毫無緣由的屠戮眾生,也可以成為人人稱頌的救世主。

唯有他和屠夫的關係,可以用「夥伴」、「同行者」來形容,相伴萬年光陰,對彼此知根知底。

然而,屠夫為了給他創造機會,竟死在玉連城手中。

連一句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

酒徒很生氣。

只要不是死人,無論活了多久,依然會有人本該有的情緒。

他看著玉連城,手指緊緊攥著掌中之劍,指節發白,整個人彷彿即將爆發的火山。

下一刻,酒徒的身影從桃山消失的無影無蹤。

……

酒徒來到了宋國風暴海畔的堤壩。

他站在黑色的礁石上,望向桃山方向。

對於屠夫的死,他的確很憤怒,但沒有一絲傷感。

而當站在海邊時,不但憤怒被重洗的一乾二淨,反而有種安心的感覺。

在這漫長的生命中,除了上次永夜和某次那輛老黃牛拉著破車走進小鎮外,這是他第三次體驗到了劫後餘生的感覺。

而即便是那前兩次,都沒有這次的感受如此強烈,如此驚心動魄。

酒徒長長吐出一口氣,默默為屠夫哀悼了一個呼吸。

對於他來說,還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一些。

或者說,沒有什麼比他自己的性命更種重要。

那個叫玉連城的傢伙,簡直強的離譜,他的本命劍竟然連刺傷對方都做不到。

即使手中還有那名為「天貓女」的底牌,酒徒也沒有多少把握能夠殺死對方。

既然如此,那還是繼續在人間苟延殘喘,當一個飲酒為樂的酒徒吧。

想到這裡,酒徒又想要喝酒了。

他從腰間取下酒壺,正準備舉到面前,忽然有隻修長如玉的手,穿過海風,來到他的身邊,把酒拿走。

這隻手的動作非常隨意,非常自然,正如一絲腥熱的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