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樊城的城牆有座城樓。

城樓匾額寫有“孤釣中原”四字。

當年那位天下第一守將便是在這坐鎮足足十年。

城門處貫穿護城河吊橋從未收起,一直平鋪。按照龍虎山天師授意,設三萬多用以超度周天大醮後,不閉櫃門,任由冤魂離開酆都。

傳說那位龍虎山的黃紫貴人在離開前,在釣魚臺頂樓內畫了一張道教天符,懸貼其上,書“天罡盡已歸天罡,地煞還應入地中”,說等何時襄樊幽魂散盡,此符便會燃燒精光。

只可惜,天符成多年,始終不見消失,這便成了襄樊城內數十萬人一道揮之不去的陰霾。

此時,釣魚臺頂樓中,有一位身材修長,身穿普通道袍的道人。他腳踏麻鞋,道髻別木簪,手挽拂塵,周身卻隱隱透露出一股鋒銳的劍意。

忽然,這與真人齊玄幀同姓,和慕容桐皇在龍虎山過了一招,甚至被招攬過的小天師睜開眼睛,看向道教天符。

那一張天符竟有燃燒的跡象。

拂塵做劍的齊仙俠眉頭一揚,心頭暗自尋思:“莫非爛陀山六珠菩薩的手段?她們也剛來此地沒有多少時間,竟能渡盡亡魂,修為高深至此?”

當初在被玉連城輕易擊敗後,齊仙俠便主動下山,在平凡中尋求劍,以武道入世濟世,不過卻也有兩件不得不完成的事。

第一件事就是入襄樊,看看天符會不會燒。

另一件事就是去武當一趟,瞧瞧另一座道教聖地。。

齊仙俠在進入襄樊城不久,便有爛陀山的六珠菩薩拜訪,欲請萬鬼出城,超度眾生。

雖未明說,但卻成了龍虎山與爛陀山的一場比試。

你龍虎山這麼多年都沒有成功的事,人家爛陀山一來就做到了,豈不是臉面都丟到了姥姥家。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從窗前晃過。

齊仙俠走到窗前,便看到了一個奇怪女子。

她頭上剔盡三萬萬千煩惱絲,面孔卻是絕美。

那一雙美眸明亮,卻又有著閱盡滄桑的味道,看盡人世變化。

一襲月白僧袍隨風飄蕩,飄然若仙,手腕上似有一條白蛇當繩咬住一枚白壺。一雙赤足晶瑩玉潤,卻不惹絲毫塵埃。

正是爛陀山的六珠菩薩。

天下道教有龍虎山與武當山兩座聖地。

佛門亦有爛陀山和兩禪寺交相輝映,一東一西。

爛陀山修行極苦,收徒極嚴,不過三百來人的寺廟,卻能與兩禪寺分庭抗禮,顯然非同一般。

而眼前這位六珠菩薩,就是爛陀山上唯一的女性密宗上師,佛法無邊,美貌動人,被譽為“人間觀音”,只等雙休,便可證道。

瞧見這位肌膚勝雪的白衣觀世音似乎帶著一些迷茫和疑惑,齊仙俠便隱隱猜測出不是她手筆。

可除了這位白銀觀世音外,還有誰能有這般手筆。

就在這時,一陣陣梵音傳來,似有滌盪靈魂的力量。

齊仙俠心頭一動,身影輕晃,便出現在城樓最高處,目光向城中望去,眼中流光溢彩,勘破層層虛空。

隱隱瞧見瘦羊湖方向似有金光沖霄,天花亂墜。

“是他?”忽然,齊仙俠身形一震,瞧見了金光正中的一道身影。

那人一襲黑衣獵獵,身材修長,俊美如妖。

往日的玩世不恭,溫潤和煦都已消失不見,轉而化作莊嚴肅穆,浩大神聖。

城中的陰氣越發濃重起來,如大雪鋪天蓋地,唯獨那人好似一尊佛陀,普度眾生。

半空中,一道道冤魂的身形逐漸顯露出來,帶著刻骨銘心的仇恨。每個鬼魂似都充斥著無休無止的詛咒與怨恨,無法輕易被磨滅。

隨著黑衣青年雙手一翻,宏大梵音陣陣,越發震顫心神。

似有一尊金光璀璨的大佛降臨下來,念動梵音,在天地間照徹出一道道金色佛光。在佛光的洗滌之下,原本滿身怨氣,猙獰可怖的鬼魂此刻卻漸漸平和下來,顯示出他們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