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日,民間稱之為小年,都中無論高門大族還是寒門小戶都要祭祀灶王爺。

大街小巷的鞭炮聲意味著年節終於到來,歡樂祥和的氣氛漸漸濃厚。

中山侯府倒是一如既往地安靜,只因裴越清早便帶著一百親兵離城而去。

京都北郊。

天地如幕,朔風似刀,一刀刀割出滿目蒼涼蕭瑟。

裴越抵達京軍北營時才巳時初刻,比他讓鄧載通知北營各將的軍議時間提前了三個時辰。

很顯然,這是一次突擊檢查。

一直到進入北大營的營地之前,裴越心中都還很滿意。

按照他此前制定的章程,在非戰時情況下,北營的外圍崗哨由四衛中的兩個共同負責,然後每五天交換一次。從他帶著親兵靠近北營還有十餘里的時候,便已經出現遊哨的身影,等這個距離縮短到十里之內,明暗崗哨的設定更加緊密,而且戰術素養和警惕性相當高。

毫無疑問這是秦賢和傅弘之的功勞,前者家學淵源,後者天賦絕佳,都擅長訓練精銳的斥候。

這些哨兵難能可貴之處在於,他們沒有因為裴越的出現就忘記自己的職責,最多是在裴越經過時肅立行注目禮,然後便繼續履行自己的任務。

進入營地之後,裴越的好心情依舊維持了一段時間。

北營內部面積非常廣闊,藏鋒衛、武定衛、平南衛和泰安衛各有駐地,中軍官衙被圍在中間。裴越入營後沒有馬上召集各級武將,而是先去了藏鋒衛和武定衛的駐地視察。

以他如今敏銳的洞察力和對軍營格局的熟稔,縱然只是在營地內掃視一圈,也能大概判斷出這支軍隊近來的狀況。

兩衛將士對於主帥的突然出現感到無比驚喜,不過驚喜之外還是稍有不同。

藏鋒衛的主體框架一直非常清晰,從最初南營老卒四百五十人,到後來西軍精銳騎卒的加入,以及靈州本地健兒踴躍參軍,最後一次大規模的人員變動是唐臨汾率領長弓騎兵加入。

他們每個人都有過跟著裴越衝鋒陷陣的經歷,而且無論是平時操練的強度、坐騎和軍械的素質、餉銀和日常的待遇,甚至包括作戰傷亡之後的撫卹,都遠遠超出其他軍隊,最後形成的結果便是一支極其強大又堅韌的精騎。

某種意義來說,這支萬人騎兵幾乎就是裴越的親信部隊,稱之為裴家軍並不為過。

這些年輕剽悍之士望著裴越的目光近乎於虔誠的狂熱,而且他們沒有刻意隱藏這種崇敬的情緒,反而挺直胸膛引以為傲。

相較於藏鋒衛將士的直率和熱切,武定衛對裴越的態度多了幾分敬畏和怯意。

這支步軍衛在西境南線第二次會戰中被打殘了建制,當然那是路敏和寧忠聯手造的孽。戰事結束後,裴越招募一大半西軍步卒,和還活著的那些士卒組成新的武定衛,由秦賢擔任指揮使。

軍中亦有攀比現象存在,而且往往比其他地方更嚴重。

在北營之中,藏鋒衛當仁不讓是裴越嫡系中的嫡系,武定衛自然稍遜一籌。

裴越對此心知肚明,看著武定衛這些年輕將士們敬畏的臉色,他溫和地笑道:“平時操練可還辛苦?”

一名遊擊大聲道:“啟稟侯爺,辛苦,但是值得!”

裴越循聲望去,看著那張略覺眼熟的面孔,很快便想起來了,此人名叫李存義,當初在沁園中帶頭圍攻徐初容的護衛,後來和他的同伴何冕一起調入武定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