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百年難題,一朝化解。」

穀梁面色複雜,既有幾分不甘,同時並不掩飾對開平帝的敬佩。

分析完皇帝的心思之後,他終於說起裴越如今面臨的局勢:「如今你應該清楚,陛下為什麼要對付你,以及將要如何對付你。短時間內,你還可以安安穩穩地坐在北營主帥的位置上,就算你拒絕賜婚的安排,他也不會直接動殺心。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至少會解除你的軍權,頂多給你一個襄贊軍機的名頭。」

裴越不慌不忙地說道:「伯伯,早在回京之前,我已經著手安排一些應對措施。」

接著他將在南境時與席先生的商議簡略說了一遍。

穀梁認真地聽著,在裴越說完後沉思良久,臉上漸漸浮現讚許和欣慰的神情。

他抬手輕輕敲著桌面,沉吟道:「由淺入深、由點及面、由小到大,難為你有如此磅礴的氣概。假以時日,你不僅能擁有自保的能力,甚至可以改變整個大梁。其實我這些年一直在想,為何當初定國公不敢造反,以及將來你要如何破局。」

裴越一針見血地說道:「伯伯,根源在於如今不是亂世,皇帝也沒有倒行逆施弄得民怨沸騰,造反很難取得士紳階層的支援。」

穀梁點頭道:「對,最主要的問題是師出無名,就算你的藏鋒衛天下無敵,沒有一個大義名分在手,權貴們不會支援你,讀書人不會競相來投,就連百姓都不會站在你這邊。光靠數萬精兵想要逐鹿天下,那無疑是痴人說夢。」

裴越忽地輕笑道:「如果我能離開京都,像唐攸之那樣主政一方,哪怕不能軍政大權盡攬,只要我身邊還有藏鋒衛和祥雲號,最多三年時間我便能做到自保無虞。」

穀梁忍俊不禁地抬手點點他道:「陛下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放虎歸山。真要是讓你找到一塊地盤,說不定就是另外一個西吳或者南周。」

裴越嘆道:「雖說與天鬥其樂無窮,可是眼下的局面還是太過被動。南境那邊需要時間拓展,都中每一次交鋒都踩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他頓了一頓,凝重地說道:「皇帝天然佔據大義,而我只能繼續扮演忠臣孝子,雖然我有一些保命的手段,可是……」

京都北郊有座綠柳莊,裡面有批工匠正做著前期準備,相信要不了多久,裴越用土法制作的殺器就能降臨在這個世界。

這是裴越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重要的殺手鐧,至今為止連葉七都不清楚詳情,在局勢還沒有惡化到那一步之前,他只能暫時藏在心底。

回到剛才二人討論的問題,在這個講究血脈和道統的世界裡,即便他能掏出土製炸彈炸死皇帝又如何?在這種殺器達到一定數量形成戰力之前,很難從根源上解決他的困境。

簡而言之,他現在面對的麻煩不是皇帝本人,開平帝只是封建皇權和道德系統的具象化身。

就算沒有那些殺器,以他如今掌握的力量,又有席先生、葉七和穀梁這樣的絕頂高手,真要策劃一

場兵變也並非毫無把握。

關鍵在於名正言順四字。

殺了皇帝他並不能變成皇帝,只會變成大梁臣民心中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此前在宮中莫蒿禮說出那番話的真實用意便是如此。

穀梁放在桌上的右手握緊成拳,微笑道:「想要改變這種被動的局面,你就要潛於水下,讓別人去和天家打擂臺。簡單點說,逼反王平章!」

裴越眼中精光微現。

穀梁繼續說道:「王平章關鍵時刻絕對會賭,就像當年他做過的那些事。等他舉事之後,你再出來收拾大局,然後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執掌權柄。以你的聰明才智,後面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裴越猛然間想起半年前知道的那件事,緩緩道:「伯伯是說……」

穀梁點了點頭,鄭重地道:「沒錯,你雖然不姓劉,可你是祁陽長公主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