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法有很多種,餓死、渴死、凍死、病死、毆鬥致死,甚至於被牢頭活活打死。

想要在上林獄中安安穩穩地活著,家中必須還有足夠強勢的關係,或者想辦法用銀子餵飽牢頭們。

乙字十七號是一間單人牢房,關著一位年過五十的囚犯。

屋頂開著一塊巴掌大的天窗,一縷陽光直射而下,灰塵繞著光柱漂浮。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面目隱藏在陰影中的男人走進牢房,走在他旁邊的牢頭似乎有些緊張,開啟牢門之後便快速離開。

“薛方伯,我有個好訊息要告訴你。”男人來到囚犯身邊,神色淡然地席地而坐。

此人大約三十餘歲,面容普通,目光平和。

囚犯便是曾經煊赫一時的靈州刺史薛濤,開平帝雖然因為靈州之亂表現得很憤怒,但是沒有下定決心殺了他,所以將他關進上林獄,算是折衷之法。

薛濤冷眼望著那個男人,輕哼一聲道:“我已經對你說過,有些事不能做。老夫年近花甲,死便死了不打緊,可是不能帶著整個家族為殿下陪葬。還請閣下轉告殿下,老夫絕不會參與此事。”

男人並不意外,微笑道:“方伯不必著急,且聽我細細道來。殿下從未想過舉旗造反,畢竟那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愚蠢想法。殿下之所以看重方伯,是因為陛下駕崩之後,朝中需要方伯這樣的老臣穩定局勢。”

“不造反?”

薛濤疑惑地看著他,又道:“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男人忽地話鋒一轉道:“方伯或許不知,在你被太史臺閣的烏鴉押送回京之時,薛家想法設法營救方伯,甚至求到殿下面前。只是你送回老家的隱秘沒有什麼用處,裴越在閒雲評上輕鬆化解那個年輕舉子的構陷。殿下不忍看著方伯的族人悲痛欲絕,便決定幫他們一把。”

薛濤忽然覺得一陣恐懼湧上心頭。

男人輕聲道:“方伯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殿下的打算嗎?今天就告訴你,殿下準備在陛下祭天之時派人行刺,這樣的壯舉非武道高手不可為。剛好,你們薛家派來京都的族人之中就有兩位頂尖高手。”

他頓了一頓,高深莫測地說道:“如今他們已經偽裝身份隱藏在圜丘壇內。”

雖然遠離中樞多年,薛濤對於朝中儀程並不陌生,當然知道圜丘壇是祭天求雨之所在。

他抬起顫抖的右手,指向男人憤怒地道:“你們這是要讓薛家萬劫不復!”

男人將他的手撥開,笑了笑說道:“等陛下駕崩之時, 殿下就會在京都發動,沒有人能夠反應過來。到那時,希望薛方伯能主動站出來替殿下拼死效命,不然薛家就會被釘在弒君謀逆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

他說完這番話後,起身拍了拍薛濤的肩頭,然後從容淡定地離去。

薛濤從踏入官場起始,數十年來不知經歷過多少風雨,卻從未像今天這般茫然無助過。

他一時惶恐難安,一時又燃起希望,心中彷彿有一把鈍刀反覆切割。

萬一,那位殿下真的做成這件事呢?

薛濤腦中忽然出現一個場景,自己站在百官之首,凌駕於洛庭之上,成為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不由得吞嚥著唾沫,眼中逐漸燃起熾熱又瘋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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