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臣知道。”

“朕歷來最恨與敵國暗中勾連之人,李子均便是前車之鑑。”

“臣知道。”

“現在你對朕說,一個周人發現都中有人要謀逆造反,你說朕該不該信你?”

裴越輕嘆一聲,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說道:“事關重大,臣只能如實稟告。當然,臣還有一點私心,因為臣的丫鬟桃花便是那冷凝的女兒。換而言之,桃花其實也是周人,雖然她從小就和臣住在定國府中相依為命,絕對不是南琴那樣的探子。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臣反覆斟酌之後,決定主動向陛下坦白此事。”

閒雲評上,那位名叫申赫的書生聲東擊西,若非傅弘之的祖父出面解圍,裴越肯定會有些麻煩。他不清楚敵人究竟知道多少隱秘,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找到一個契機主動揭開這個秘密。

開平帝轉身望著裴越,繼續問道:“其實你應該很早就知道那個丫鬟的身份,對否?”

裴越微微垂首道:“是。”

開平帝面色淡然,目光中透出幾分冷肅:“為何直到現在才肯告訴朕?”

裴越老老實實地答道:“因為臣害怕。”

開平帝嘴角微微勾起,問道:“現在不怕?”

裴越想了想,點頭道:“也怕,不過陛下突然要離開京都,臣若是想說服陛下,總得說出事實才可信。陛下,臣認為此事與三十六年前楚國府謀逆案有關,所以南邊的人才會透過冷凝讓臣知道這件事。此前魚龍街刺殺一事,其中有一位刺客極有可能是叛逃南周的冼家後人,臣懷疑這次的事情是四皇子——”

開平帝忽然打斷他的話頭:“以前有人對朕說過, 你身邊那個丫鬟並非梁人,乃是十六年前那一夜之後被抱到定國府的周人後代。”

裴越怔住,隨後垂首道:“請陛下降罪於臣。”

開平帝淡然道:“朕連你那個出身於西吳官宦世家的小妾都不吝封賞誥命,更何況區區一個丫鬟?此事不用擔心,朕從未在意過。”

他頓了一頓,忽地話鋒一轉道:“興梁府的防務一直以來都歸京軍北營負責,你如今是北營副帥,譚甫那老傢伙能力平平,所以你要將這個擔子扛起來。”

裴越瞪大眼睛看著皇帝。

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劉讚的心思有多狠毒難道你看不出來?合著我前面的話都白說了?

開平帝微笑道:“祭天求雨之事不會取消,朕命你為聖駕行營防衛總管,負責保護朕的安全。”

裴越心中發苦,拱手行禮道:“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一群跳樑小醜而已,何足為懼?”

開平帝抬手輕拍裴越的肩膀,這一幕落到那些宮人眼中,甚至懷疑自己眼花看錯。

陛下何時對臣子這般親近過?

開平帝邁步離去,從容又溫和地留下一句話。

“裴越,這人間江山如畫,往後你可以陪朕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