紲馬中山尚戴星,侵尋曉色散林坰。平沙直走滹沱白,遠岫遙連上谷青。

盆石祇今留雪浪,氈椎何處覓蘭亭。煎茶孤負花瓷好,為報郵籤不肯停。

這首詩名為《思州至正定道中懷古》,出自前魏詩家陳洪之手,描繪的是如今大梁西南部思州境內的景色。這裡擁有瑰麗奇絕的風景地貌,卻又不像渝州十萬大山那般路途艱險,無數文人墨客都曾留下名篇稱頌此地風光。

思州大部分地域位於渝州和定州之間,北部一段與永州相連,東北則有三十餘里長的邊界連線欽州。在南境五州之中,思州面積排名第二,僅次於定州。

思州境內僅有一座昌平大營,下轄桂陽衛、信陽衛、溧陽衛和沁陽衛四支步軍,以及興國衛這支騎兵,合計六萬餘人。

桂陽衛駐地位於思州南面茶陵府、府城武岡之內。

指揮使府邸內,一位年近而立的驍勇武將正在侃侃而談。

“中山侯抵臨南周建安城之後,翌日便遭遇一群紈絝子弟登門挑釁,然後他親自出手將那些人揍得落花流水。你們不必擔心,南周那邊雖然局勢複雜,但是真正敢對中山侯不利的人不多,而且他肯定能夠做好應對的準備。”

堂內除了這位年輕武將之外,還有兩位氣質截然不同的女子,正是與裴越分別之後一路西行的葉七和谷蓁。

她們先是去定州永嘉府拜訪谷蓁的長兄谷節,然後沿著浩浩湯湯的天滄江繼續向西,來到武岡城面見這位年紀輕輕的桂陽衛指揮使,即谷蓁的二哥谷蒼。

聽著兄長口中的尊稱,谷蓁輕笑道:“二哥,其實裴兄弟並不在意那些俗禮,你這般客套反倒會顯著生分。”

谷蒼看了一眼旁邊面色平靜的葉七,滴水不漏地說道:“小妹,國禮大於家禮,大節不可輕忽。”

谷蓁略顯無奈地點點頭,然後對葉七說道:“葉姐姐,我這位兄長曆來守禮恪矩,並非在你面前刻意作態。”

葉七已經見識過谷家四子完全不同的性情,谷範隨心所欲、在西境領兵的谷芒豁達開朗、長子谷節沉穩厚重,眼下谷蒼這般小心謹慎倒也不算出格。而且相較於她在京都見過的那些紈絝子弟,穀梁對於四個兒子的管教可謂高人一等,至少沒有養出那種橫行霸道的混蛋。

一念及此,她神色溫和地微笑道:“只是一個稱呼而已,谷家兄長怎麼叫都行,裴越不會在意這些。”

谷蒼面容沉靜,頷首致意之後便岔開話題問道:“你們接下來打算去哪裡遊歷?”

谷蓁抿嘴笑道:“看來二哥軍務繁忙,不想我們在這裡多留一段時間。”

谷蒼抬手點了點她,搖頭道:“不許胡說,我只是多嘴問一句而已。往西走的話路途艱險,尤其是進入渝州地界之後,你身子骨這麼柔弱,怕是會麻煩葉姑娘。”

谷蓁這才老老實實地回道:“並不打算去渝州呢。我和葉姐姐商量好了,見過二哥之後就轉向東北,看一看思州境內的風景。”

這時葉七忽地開口說道:“谷家兄長,有一事不知是否方便詢問。”

谷蒼道:“但問無妨。”

葉七眼中漸漸浮現清冷的光芒,緩緩道:“昨日陪著蓁兒妹妹在城中閒逛的時候,我聽人說駐守在江邊的信陽衛指揮使前段時間被撤職,換了一位京營中調來的武將接任?”

谷蒼終於顯露出兩分驚訝之色,他想了想之後說道:“沒錯,確有此事。”

昌平大營的佈防格局類似於一個丁字形,天滄江邊有信陽衛和沁陽衛,往北便是谷蒼統率的桂陽衛,再北面則是駐守在思州州治南康城的溧陽衛和興國衛。

其實一個指揮使的任免和調動極其平常,但是葉七此刻的神態說明這件事有蹊蹺。經過這麼久的相處,谷蓁對這位任俠灑脫的葉姐姐越來越瞭解,知道她不是那種故弄玄虛的性情,不禁略顯緊張地問道:“葉姐姐,可有什麼不妥?”

葉七輕聲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新調來的指揮使是京軍西營的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