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個擁堵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在裴越進入太平街之後恰好發生,雖然他沒有任何暗示,但以馮毅為首的親兵們暗中將戒備提到最高。

然而並沒有發生他們擔心的狀況,所謂的擁堵也只是一場極為常見的小衝突。

緊接著又因為人群中那聲善意的調侃,徐初容和裴越與護衛們有些許脫節,只不過太平街上一切如常,所以就連馮毅和元巖都沒有立刻緊跟上去。這兩人心裡的想法一模一樣,雖說那兩位正主看起來沒有古怪,可是誰能斷定年輕男女之間的私事?

萬一兩人有話要說,自己這個時候湊上去豈不是自討無趣?

所以當那輛失控的馬車出現時,裴徐二人與護衛們之間的距離約為五六丈。

馬車飛快地朝徐初容衝來,這一刻少女面露驚慌之色,許是徐徽言將她保護得太好,也因為清河徐氏的名頭過於響亮,這十六年來她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場面。即便當初在北梁京都的沁園裡,那些權貴子弟一窩蜂地衝上來,她都能做到鎮定自若,因為她相信身邊的護衛能處理任何危險。

可是此時此刻,她身邊再無旁人,唯有自己被已經起速的坐騎帶著向前,視線裡那個車伕慌張恐懼的面龐漸漸清晰可見。

她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拉住韁繩,然而握著韁繩的雙手使不出半點力氣。

周遭的百姓們紛紛驚呼,畢竟沒人願意親眼看到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遭遇不測。

元巖和其他徐家護衛大驚失色,拼命地拍馬向前想要解救。

但是一切都在轉瞬之間,等他們趕到之時,恐怕徐初容的坐騎早已和那輛失控的馬車撞在一起。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掌出現在徐初容左手腕上,緊接著少女聽到裴越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脫開馬鐙。”

徐初容下意識地按照他的吩咐去做,然後便感覺如騰雲駕霧一般,身體凌空而起,隨即落在裴越的坐騎上,以兩人正面相對的姿勢坐在一起。

徐初容俏臉泛紅,心中既有因他出手相助升起的感激,又有一絲不解。

裴越完全可以幫她拉著馬韁,只需要改變方向就能躲過對面衝來的馬車,為何要做出這樣出格的舉動?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深知裴越不是那種品行不端的小人,不可能趁著這個機會佔自己的便宜,所以她沒有大呼小叫,只是滿面羞澀地低下頭。

很快她便知道裴越這樣做的原因。

在裴越將她帶過來然後撥轉馬頭偏離方向的瞬間,那輛馬車的兩匹駿馬便與徐初容的坐騎撞在一起。幾聲馬匹的哀鳴響起,那個滿面驚慌的車伕猛地被甩了出來,就在眾人以為他會摔個半死的時候,車伕竟然一個折身蹬在車轅上,然後凌空繞了半圈,猛地朝裴越衝了過去。

這時很多人都看見他手裡亮出一柄鋒利泛光的匕首!…

“殺人啦!”

人群中忽地響起一陣吶喊聲,百姓們本來就是雲裡霧裡,哪裡還會在這種時候分辨真假,只顧得保住自己的小命,於是紛紛東奔西竄,只求儘快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太平街上本就人群洶湧,之前因為畏懼裴越帶著的親兵,下意識都朝街道兩邊退讓,此時性命攸關之刻,那股恐慌以極其誇張的速度蔓延開來,哪怕是再膽小怯懦的百姓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衝到裴越的親兵隊伍中,朝著相反的方向逃跑。

那邊廂裴越因為解救徐初容的緣故放慢坐騎的速度,剎那間想要加速顯然無法做到,因為車伕已經來到他的身側,那支匕首如毒蛇一般刺向他的脖頸。

裴越忽地伸出左手攬著徐初容的纖腰,然後身體前傾壓著她向前,雙腳脫開馬鐙,右手朝著馬背一撐。

從徐初容的角度望過去,只見那個農夫變成一臉猙獰神色,猶如一頭躍起的猛獸,惡狠狠地朝著裴越下墜接近,手中的匕首上泛著幽幽藍光。

雖然她沒有修煉過武道,對於草莽間的傳說亦不太清楚,可她知道這種藍光意味著匕首肯定沾著劇毒。

哪怕是被它在面板上劃開一道淺淺的口子,後果都不堪設想。

裴越將她的上身往前壓倒,這顯然不是一個得體的姿勢,尤其是兩人的身軀幾乎貼在一起,徐初容甚至能感覺到裴越此時依舊平穩的呼吸。如果放在平時,這肯定是她難以接受、超出合理距離的姿勢,但眼下她卻沒有太多羞澀難抑的情緒,反而生出幾分好奇。

便在這時,右手撐在馬背上的裴越身體抬起,右腳猛地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