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著講述自己的第二套計劃,眾人聽完之後不禁雙眼發亮。

唯獨江萬里一言不發地望著藍知秋,眼神沉靜如水。

……

黎明之前。

建安城,皇宮。

今日並非朝會之期,故而宮門放鑰會在卯時初刻(早晨六點)。

現在距離放鑰的時間還有大半個時辰,依照規制不能開啟宮門,但是在內侍省大太監帶著慶元帝的口諭到來後,守門將不敢抗辯,吩咐禁軍將宮門開啟。

然後只見十名廷衛飛速離開皇宮,朝著重臣府邸齊聚的方向跑去。

守門將看著這一幕不禁緊張起來,等廷衛們圍著一輛馬車來到宮外,內閣首輔徐徽言從馬車上下來,他愈發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大太監上前匆匆行禮道:“首輔大人,陛下在明德殿偏殿相候。”

徐徽言頷首道:“煩請前面帶路。”

他當然知道明德殿在哪裡,這樣說只不過是遵照規矩,畢竟皇帝陛下這個時候突然召自己入宮極不尋常。

來到明德殿偏殿,慶元帝抬眼看著這位內閣首輔,輕聲道:“來人,賜座。”

徐徽言謝恩之後坐下,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慶元帝的臉色。早些時候他接到元巖的密報,原本打算天明之後入宮奏稟,可是沒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反常又急切地將自己召進宮中,說明東林那邊發生的事情比元巖說的還要嚴重。

果不其然,慶元帝從御案上拿起一本奏章,遞給肅立在旁的大太監,後者雙手捧著奏章邁著小碎步來到徐徽言身前,將奏章交到他手中。

慶元帝道:“這是上官鼎剛剛送來的急報,你先看看。”

徐徽言接過奏章,看了幾眼立刻面色一變,心念電轉之後,神情肅穆決然地說道:“陛下,此事絕對與鎮國公無關!方雲虎此前在北梁境內做事,與裴越仇恨頗深,這次顯然是因為私怨報復。”

慶元帝輕嘆道:“為何與鎮國公無關?”

徐徽言沉聲道:“倘若是鎮國公授意他這麼做,謀局必然不會如此隨意粗糙,裴越斷無生還之理。”…

慶元帝沉默片刻,算是認可首輔的分析,然而他頗為頭疼地說道:“可是梁人不會相信。”

徐徽言冷靜地說道:“裴越只是受了輕傷,反而方雲虎死在他手裡,臣認為此事必有蹊蹺。上官鼎的急報裡寫得不夠詳細,可即便只是方雲虎獨自籌謀,他畢竟帶著數百精銳,裴越怎能未卜先知,事先安排好陷阱和伏兵?”

慶元帝微微點頭,沉吟道:“朕已經派夏飛調一千武德營將士趕赴東林,日出之後保護裴越返回京城。至於鎮國公那邊,朕只好讓拒北侯辛苦一趟,去承北大營將這件事如實相告,務必要安撫住鎮國公,讓他以大局為重。”

徐徽言想了想,垂下眼簾道:“陛下聖明。”

慶元帝無奈地說道:“這個梁人真是惹禍精,無論走到哪裡都能生出事端。罷了,朕會讓上官鼎儘快安排好清河遠嫁事宜,儘快打發他回去,以免他繼續弄出麻煩。”

徐徽言苦笑道:“陛下,臣相信鎮國公能夠冷靜下來,終究是方雲虎謀算北梁正使在先,無論對方有沒有防備,我們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問題在於那個裴越未必就肯善罷甘休,多半會利用這件事借題發揮。”

慶元帝想起裴越詐傷的事情,臉色亦有些難看,望著徐徽言說道:“此事便交給愛卿了。”

徐徽言起身應道:“臣領旨。”

君臣二人計議良久,徐徽言才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皇宮。

天邊晨光微熹,秋意漸染,霜華初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