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目不斜視地前行,淡淡道:“你嗓子不舒服?”

徐初容滿含深意地說道:“我很好,但是某人心裡肯定不舒服。”

裴越失笑道:“你說的這個某人,應該不是指我吧?”

徐初容微微昂著頭道:“當然是你。”

裴越轉頭望著她,因為身高差的緣故,清清楚楚地瞧見她白皙修長的脖頸,隨後收回目光平靜地說道:“我不僅沒有不舒服,反而覺得很開心。”

徐初容怔道:“為何?”

裴越笑了笑,緩緩說道:“其實那個謝成雲說的沒錯,既然要來參加東林文會,總得有幾篇拿得出手的詩詞文章,否則難以服眾,頂多只能在遠處旁觀。我這次來是想見識你們周朝的文采華章,不能親眼目睹豈不是遺憾?”

徐初容不解地問道:“就算我不說,難道你就不能將那兩首詞再念一遍?”

裴越聳聳肩道:“世人皆知,那兩首詞乃是我的丫鬟桃花所作,與我本人沒有干係。”

徐初容執著地道:“可是你前面對我說過,你還可以抄別的詩詞文章。”

裴越沉默片刻,悠悠道:“我決定收回之前誇你的話。你以為那些驚豔世人的詩詞是市集裡的大頭菜嗎?我攏共也只記得幾首,肯定要在最關鍵的時候拿出來打別人的臉,怎能隨意使用?謝成雲不過是個看門的小角色,並不值得我抄詩砸人。”

“你果然厚顏無恥!”

“多謝誇獎。”

徐初容這十六年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無力感,因為她發現自己壓根不能理解這個男人的邏輯。這個時代的人對於清名格外看重,生前身後名四字足以說明一切。可是裴越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一種隨意率性的態度,彷彿他根本不在意所謂的名聲二字。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的氛圍中。

東林原本只是一片風景優美的原生叢林,但是隨著世人的不斷踏足,尤其是近百年來南周朝廷不斷的修建和改造,這裡已經變成擁有完整體系的超大型園林。最為難能可貴的是,這裡不像城池中的園林那般受限於面積,哪怕再雅緻也會有困頓之感。

走過這條林間長路,大片坐落於青蒼疊翠之間的紅牆白瓦出現在眾人眼前。

負責接引的南周禮部官員來到二人面前,見禮之後說道:“二位貴客,請隨下官來。”

片刻過後,二人來到一座恢弘大氣的建築門外,裴越仰頭望去,只見匾額上寫著兩個鐵畫銀鉤的大字。

明堂。

這便是文會之宴的舉辦地,也是南周無數文士學子心中的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