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容在見到金吾衛出現的那一刻便意識到事情正朝著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因為距離比較遠,她無法看清楚兩人交手的細節,表面上看應該是裴越取勝,但是隨後裴越的反應極不正常,很有可能是受了重傷,否則不可能在金吾衛出現後還像一尊大佛似的坐著。

她歷來不是那種罔顧事實的人,在北梁京都的見聞讓她確認裴越很有能力,雖說沁園那件事讓她無法釋懷,可是她也明白羞辱裴越和殺死裴越之間的區別。

倘若裴越真的在抵達建安之後第二天出事,聯姻之事立刻作廢不說,北梁皇帝絕對會揮軍南下。

「小姐,我們回府吧?」旁邊的丫鬟擔心地說道。

徐初容搖搖頭,轉身道:「我要進宮。」

在這輛普通馬車離開的同時,四方館的大門開啟,裴越帶來的一百親兵執刀衝出來,將他團團保護在最裡面。

眼見他們就要將裴越抬進去,那位帶著金吾衛前來的中年將領焦急地喊道:「且慢!」

金吾衛直接驅散那些圍觀的百姓們,然後將門前這邊地方包圍起來,只空出一片地方。

裴越的親兵們冷漠且仇恨地望著那位將領,片刻過後盛端明從人群中出來,厲聲道:「馮毅!」

「在!」

「將此人抓起來,帶進去!」

盛端明指著不遠處躺在地上氣若游絲的辛曠,馮毅領著四名親兵將此人架了起來。

那位中年將領來到跟前,連忙喊道:「盛大人!且慢!」

盛端明勃然道:「你說什麼?」

中年將領拱手道:「本將夏飛,乃是金吾衛上將軍,奉陛下口諭前來阻止比鬥,敢問能否求見中山侯?」

盛端明一張老臉漲紅,眼中隱有淚光,幾近於狂暴地吼道:「你們周人太過無恥!比鬥?明明是藉著比斗的機會刺殺裴侯!如今裴侯身中劇毒人事不知,命在旦夕!夏飛,回去告訴你們陛下,今日之事乃是我朝奇恥大辱,必將加倍奉還!」

夏飛大驚失色,轉頭怒視那些瑟瑟發抖的紈絝子弟,斥道:「將這些人全部拿下,一個都不許放走!」

他回首看著盛端明,垂首道:「盛大人,這件事絕對與我朝無關!貴國使團此番前來,乃是為了締結兩國聯姻之事,我朝怎會傷害中山侯?還請盛大人將兇犯交給本將,我朝陛下一定會命人查清楚事情原委,給中山侯和貴國一個交代!」

盛端明聞言大怒,口水幾乎噴到夏飛臉上,戟指道:「少他孃的放屁!我告訴你,裴侯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就是兩國再起戰事的原因!現在我不想聽你廢話,你可以帶兵踏平這座館舍,殺光我朝使團所有人,休想老夫跟你虛與委蛇!」

他不再理會夏飛,轉身大聲道:「都進去!」

親兵們抬著裴越走進四方館,盛端明最後一個邁步,他背對著夏飛和守護宮城的金吾衛,從始至終都沒有半點慌亂。

夏飛沒有想到這個禮部侍郎竟然是這種性情,眼睜睜地看著四方館的大門緊閉,然後左右牆後出現梁人的崗哨。

但是他內心並沒有焦急的情緒。

轉身望著那群紈絝子弟,夏飛頓足道:「你們乾的好事!」

眾人顫聲辯解道:「夏將軍,我等根本不認識那個辛曠,也不知道他為何要下死手。」

亦有人小心翼翼地說道:「夏將軍,中山侯自己答應與辛曠比武,交手時出現意外,這也怪不到別人……」

夏飛瞪眼望著那人,吼道:「扯淡!你與人比斗的時候會提前準備一柄喂毒的匕首?」

他懶得再跟這群人掰扯,揮手讓部屬將他們全部關押起來,然後自己策馬疾馳衝向宮中。

遠處那座高樓上,目睹整個過程的禮部尚書上官鼎難掩震驚,遲疑道:「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徐徽言眉頭微皺,一言不發。

上官鼎繼續說道:「裴越畢竟是北梁正使,又是北梁皇帝現今最器重的年輕武勳,他要是出了事,恐怕北面會發瘋。尤其是那個穀梁,聽說裴越已經和他的獨女定親,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