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隊伍在進入青玉坊之前被一群人攔下。

這些人身著玄衣,手握特製長刀,乃是都中人人避之不及的臺閣密探。

為首之人年約四旬,身材高瘦,上前拱手行禮道:“太史臺閣荊楚,參見中山侯。”

裴越淡淡道:“荊主事不必多禮。”

荊楚看了一眼對面滿身肅殺之氣的藏鋒衛銳卒,按下心中對這支精銳騎兵的好奇,面朝裴越說道:“裴侯,能否借一步說話?”

裴越微微頷首,迎親隊伍和臺閣的密探同時向外退去。

荊楚略顯遲疑,隨後嘆口氣汗顏道:“還請裴侯恕罪,臺閣今日可能抓不到路姜。”

裴越忽地輕笑一聲,搖搖頭道:“荊主事莫非是在消遣本侯?”

荊楚連忙否認道:“裴侯言重了。”

裴越道:“本侯不相信臺閣會在路敏畏罪自盡之後,放鬆對成國府眾人的監視。以路姜的城府和能力,他的所作所為怎能逃過你們的眼睛?京都乃是天下腳下首善之地,竟然有罪臣之子勾連數十匪人當街刺殺國侯,你們對此真的毫不知情?”

荊楚欲言又止。

裴越對他的觀感還不錯,所以並未疾言厲色,只是略微失望地說道:“京都太大,人口百萬,各方勢力魚龍混雜,就算是你們一時放鬆對成國府的監視,我勉為其難也能接受。但是,荊主事,眼下可不是防患於未然,而是有人明目張膽在大街上行刺殺之舉,臺閣手裡難道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你現在居然跑來告訴我,臺閣在都中的數千密探抓不到一個路姜?”

荊楚輕吸一口氣,坦承道:“裴侯,下官確實在之前發現了路姜的謀劃,但是前幾天注意到你的手下已經盯上路姜,於是下官立刻將此事告知沈大人。”

裴越微微一怔,皺眉道:“所以你們就置身事外?”

荊楚猶豫片刻,最終點頭道:“沈大人的意思是,既然裴侯早有準備,臺閣便暫不插手。其實在今天早些時候,路姜和他的人手消失之後,下官便遵照沈大人的指示暗中搜查。從成國府到都中所有可能發現路姜的地方,臺閣的密探皆已查過,然而最終一無所得。”

“也就是說,在魚龍街刺殺爆發之前,路姜便已經人間蒸發?”

“是。”

“這位路少爺看起來可不像是怕死的人。”

“下官猜測,路家尊貴近百年,肯定攢下許多香火情。此番或許是京中有人不願看到路敏絕後,所以先幫路姜擺脫侯爺屬下的圍剿,然後又將他藏匿起來。至於魚龍街刺殺,想來應該是路姜性格偏執,明知不能成功仍舊要讓那些人送死。”

裴越眼中浮現那個壯漢的面龐,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對路家的過往不瞭解,不知道他家那些世交故舊都是誰,可是臺閣中必有存檔。荊主事,此前谷家親衛內鬼一事你出手相助,這份情義我一直記在心裡,將來必定會有回報。但如今我不得不直白地告訴你,臺閣密探必須在三天之內抓到路姜,我不想看到他繼續逍遙法外。”

他頓了一頓,正色道:“路姜傷不了我,可是都中有很多我在意的人。”

荊楚鄭重地點頭道:“請裴侯放心,下官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裴越語氣和緩下來,緩緩道:“我還有正事要做,荊主事請便。”

“恭喜裴侯,下官告退。”荊楚拱手行禮。

裴越望著此人帶著那些烏鴉們離去的背影,腦海中再次想起魚龍街上那個壯漢的最後一槍。

他眼中仿若飄起冰雪。

鄧載走過來,小心翼翼地道:“少爺?”

裴越輕聲道:“去林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