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下去。”

屏退侍女之後,亭中便只剩下燕王和裴越,馮京站在一旁為二人斟酒。

飲過門杯之後,燕王坦然道:“按理來說,我不應該主動結交你這樣的實權武勳,不僅會讓父皇心中生疑,更容易毀掉這些年來我的清名。這世上有個很可惡的道理,惡人偶然行善便可立地成佛,好人一次失足就會跌落深淵。”

聽著他的感慨,裴越無動於衷地說道:“王爺這番話略顯交淺言深。”

面對言語中盡顯疏遠之意的裴越,燕王饒有興致地問道:“難道裴侯不想知道我要見你的緣由?”

裴越淡然道:“方才馮長史說過,王爺敬佩我的功績,欣賞我的能力,既然直白到這個地步,那麼總是要見一見的。”筆趣庫

燕王爽朗地笑著,只是心中略有些失望。

裴越端起面前的酒盞,看向亭外春風拂過的湖景,輕笑道:“王爺坐擁如此龐大的產業,又染上大梁文氣不被世人猜忌,實則比起魯王殿下當初的七寶閣也不遑多讓。富貴至此,王爺心中還不滿足麼?”

執壺肅立的馮京面色微變。

燕王的笑聲猛然止住,看著神色平靜的裴越,他按下心中的驚訝,問道:“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裴越勾起嘴角,迎著對方的目光,鎮定地說道:“王爺總不會是想利用京軍北營舉旗造反。”

馮京下意識地說道:“裴侯,不可妄言!”

燕王抬手輕擺,馮京垂首噤聲。

“你繼續說。”

“王爺與我素未謀面,並無交情可言,今日突兀又古怪地見面,言語之間毫不保留,怎麼看都不像是要拉攏我。當然,我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縱然被陛下任為北營副帥,和魏國公、莫執政他們比起來仍舊不值一提。”

“你又何必自謙,國朝近百年來從未有過年方十八的京營大帥。”

“王爺就算想要打破營造十多年的形象,也不會將這樣珍貴的機會浪費在我身上,不是麼?”

“有趣,果然有趣。”

燕王興致頗高,主動向裴越舉盞示意。

兩人飲盡之後,裴越揭開謎底道:“王爺看上我在都中的那片地?”

燕王點了點頭,又搖頭道:“既然你已經看出我的用意,那我也不必藏著掖著。我對你買下的那片地沒有興趣,但是對於

你將要做的莊園很有興趣。”

裴越輕輕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王爺的訊息比我想象得更靈通。”

在今天早上之前,知道他要打造莊園的只有寥寥數人,這些人不可能將訊息賣給燕王。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些富商和工匠,即便他在京都中繞了一圈浪費一些時間,燕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獲知這個訊息便能證明他的實力,絕非世人眼中一個閒散王爺那麼簡單。

燕王沒有否認,微笑道:“我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但是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能力。不瞞你說,我對賺銀子很有興趣,不過那些蠅頭小利不值得我耗費心神。”

裴越知道他前一句話同樣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以為二等國侯就能和親王之尊較勁。

他不疾不徐地說道:“難怪閒雲莊能不聲不響地做到如今的規模。”

燕王很欣賞這個年輕權貴的沉穩,頷首道:“所以你應該明白,我對你沒有惡意。雖然我只是一個閒散王爺,但是隻要你肯與我合作,我能幫你免去所有明面上的麻煩。”

“合作?”

裴越重複著這個詞語,然後從容地搖頭道:“王爺,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馮京皺起眉頭,但是沒有在這個時候狐假虎威,只是沉默地站在旁邊。

燕王定定地看著裴越,平靜地問道:“沒有商量的餘地?”

裴越沉靜地說道:“沒有。”

燕王在觀察他,他又何嘗不是在觀察這位名聲極好的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