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玄第一時間開口,然而這並沒有動搖路敏的決心。

在裴越大喇喇丟出寧忠首級之後,聽到這個年輕權貴說出來的誅心之語,他便明白今日的事情會異常棘手。原本以為裴越只是一時怒火攻心,繼而犯下這種滔天大罪,但現在看來對方肯定是有備而來,說不定已經掌握某些隱秘。

路敏又怎會容許裴越將那些事抖露出來?

只是王九玄雖然在這個時候無法干涉他的帥令,可是包括果敢營和長街兩邊那些嚴陣以待的守軍們在內,沒有人上前動手,因為有兩撥人馬正在飛速靠近。

他們從藏鋒衛騎兵兩側穿過,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右邊那隊人中為首者年過四十,相貌英俊氣質內斂,正是北面長弓大營主帥、集寧侯唐攸之。

左邊同樣是一位中年男人,膚色黝黑再加上一張國字臉,顯得不怒自威,乃是南面金水大營主帥、定軍伯羅煥章。

他們的親兵一路高喊“住手”,雖然古平大營的守軍並不認識這兩位主帥,但是他們認得那兩面旗幟上的字,故而並未聽從路敏的號令。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路敏在盧龍寨敗得太慘,以至於丟失威嚴,否則那些中層武將不敢在這個時候猶豫。

唐攸之和羅煥章領著親隨一路疾馳來到帥府前的廣場上,路敏看到二人後心中便開始快速思索著對策。

他本以為這兩人會在後日抵達,沒想到竟然如此湊巧,剛好趕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刻出現。

唐攸之看了一眼漠然傲立的裴越,神情十分凝重,似乎還有些惋惜。

在裴越離開溪山寨之前的那一晚,兩人徹夜長談,宛若忘年之交。唐攸之很欣賞這個晚輩的勇氣與能力,同時也為他提起的那些事感到憂慮。如果真如裴越所言,路敏從始至終都抱著賣國的心思,後果將不堪設想。

定軍伯羅煥章與裴越並無交情,他一躍下馬來到路敏附近,然後便看見地上那顆首級,再一細看發現竟然是武威侯寧忠,不由得勃然變色道:“侯爺,這是怎麼回事?”

路敏平舉長劍指著遠處的裴越,凜然道:“你問他。”

羅煥章脾氣暴躁,當即便朝裴越走去,完全無視已經處於戰備狀態的藏鋒衛騎兵。

唐攸之只得下馬將他攔住,轉頭問道:“裴越,人是你殺的?”

裴越輕輕點頭。

羅煥章當即震怒道:“你想造反嗎?!還不給我滾下來!”

裴越並未在意這位暴跳如雷的老將,平靜地反問道:“此賊與路敏勾結賣國,讓數萬大梁忠勇之士無辜葬身於敵軍刀鋒之下,我身為欽差替陛下剷除奸佞,有何不可?”

羅煥章咆哮道:“少給老子扯淡!盧龍寨兩戰即便戰敗,也應當由陛下和軍機執政們勘定罪責,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毛頭小子擅自做主?你一個專管蜂窩煤營造事宜的欽差,什麼時候有了當眾斬殺國侯的權力?莫要以為你在北線打了一場勝仗就可以為所欲為,當滿朝文武是死人不成!”

唐攸之不禁勸道:“老羅你先冷靜一點,裴越不是那種人。”

旁邊他帶來的親隨中有一人喊道:“父親,孩兒敢用性命擔保,裴指揮使絕非謀逆造反之人!”

其人正是固原寨守將羅克敵。

羅煥章大怒道:“閉上你的鳥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羅克敵平生最畏懼父親,此時已經是鼓起所有的勇氣說出這句話,然而對上羅煥章赤紅的雙眼,他嚇得後退一步不敢再言,但還是堅持著向裴越遞去一個寬慰的眼神。

裴越微微頷首,然後對羅煥章說道:“羅伯爺,我說的是寧忠和路敏通敵賣國,你聽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