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衙後宅書房,燭光明亮,隨窗外吹進來的夜風輕柔地搖曳。

裴越聽著外面傳來的動靜,微微皺眉道:“這不是西吳的人。”

西吳在靈州境內安插奸細十餘年,總不可能就十來個人,如果他們以為憑藉這點人就能偷襲重兵把守的欽差行衙,裴越只會當成一個笑話。

書房內還有二人,韋睿坐在裴越對面,聞言頷首道:“爵爺,這會不會是陳希之的手下?這女子狡詐似狐,多半不會輕易將所有力量一次性投入進來,提前讓人探路也不是沒有可能。”

裴越見旁邊的鄧載眉頭微皺,便問道:“你有什麼發現?”

鄧載看了一眼旁邊的韋睿,他其實很羨慕這位儒生打扮的將領,倒不是因為對方從哨官晉升為統領,而是可以跟在裴越身邊作戰。雞鳴寨之戰和旗山衝之戰,裴越沒有帶上親兵,讓他們都留在滎陽。雖然目的是守護行衙,也能說明裴越對這些親兵的信任,可這世上哪有不隨將主上戰場的親兵?

萬一裴越在戰場有個三長兩短,這些親兵有何面目存活於世?

今夜能夠守在裴越身邊,鄧載覺得十分振奮,故而在發現闖進來的敵人不太對勁之後,他一直在苦思冥想。聽到裴越的詢問,鄧載正色答道:“少爺,之前我們在永州和雲州的時候,偶然發現有人在跟蹤我們,你還記得嗎?”

“京都來人?”

“沒錯,我懷疑外面的賊人就是那批人。”

裴越沉吟片刻,轉頭對韋睿說道:“留兩個活口,放進來。”

韋睿立刻起身應道:“是。”

而後轉身離開書房,自去佈置安排。

裴越對身邊人的瞭解程度很深,尤其是鄧載這些從綠柳莊夜戰就跟著自己的親兵,此刻書房內只有二人,他放緩語氣說道:“等去了臨清之後,我會再招一批人湊足百數,由你擔任親兵隊長。將來你們也要隨我上戰場,等有了功勞再外放為將。”

鄧載先是面露喜色,然後又堅定地搖頭道:“少爺,我只想跟在你身邊。”

裴越好奇道:“跟在我身邊做一輩子的親兵?”

鄧載微笑道:“是。”

他想了想,坦誠地說道:“如果沒有少爺,我還只是定國府的家生奴僕,一輩子都困在綠柳莊幹農活。祖父經常教導我,做人要懂得感恩。如今我已經比太多人幸運,無論走到哪裡都不會受人冷眼。這是少爺對我的恩情,所以能在少爺身邊幫忙做點事,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裴越感慨道:“我知道你的性情,其實有你在身邊我也會覺得很安心。但是,今夜只有你我二人,說話不必藏著掖著。你覺得我這輩子會止步於此嗎?永遠是指揮使和子爵?”

鄧載連忙搖頭道:“當然不會。早在兩年前,祖父就說過少爺將來必然會青雲直上。”

裴越不禁笑道:“你祖父倒是看好我。鄧載,既然你也相信我不止於此,那將來等我攀上高位,你依舊只是個親兵隊長,這讓其他人如何想?跟著我沒有好處,如何能讓人心甘情願投效?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你的前途不僅僅關乎你本身,明白了嗎?”

鄧載表面木訥實則心裡很有見地,當即便醒悟過來,點頭道:“少爺說的對,全聽少爺安排。”

裴越愈發溫和地說道:“如此最好,不過有件事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段雨竹是廣平侯的手下,如果你們將來走到一起,那麼她必須舍掉所有職責,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

鄧載並未羞愧難當,他神情認真地說道:“我明白,少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