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姨,節哀。”

葉七見那中年婦人哀痛欲絕,輕嘆一聲上前說道。

裴越並未在這個時候虛情假意地表現自己的寬仁,雖然陳希之最終是自刎而死,又中了林合在劍上抹的毒藥,表面上並非直接死在他的手裡,可實際上怎麼回事在場中人都心知肚明。即便陳希之沒有中毒沒有自盡,他今夜也不會放任她活著離開。

事到如今,二者早已是不死不休的關係,無論過程怎樣曲折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陳希之自然是看透這一點,所以才會走得這般乾脆。

冷凝的雙眼早已哭腫,她抬頭看向神情默然的葉七,哀聲道:“我勸過姑娘很多次,可是你也知道她的脾氣,沒有人能改變她的決定。”

葉七緩緩點頭道:“我知道。冷姨,這件事不能怪你。”

冷凝回頭看著陳希之的臉龐,想起當年她跟在自己身邊玩鬧的情景,五臟六腑彷彿被刀子割開一樣劇痛。

良久過後,親兵依照裴越的命令弄來一架馬車和白布,冷凝和葉七將陳希之的屍首抬上馬車,然後用白布蓋好。

裴越掏出自己的欽差印信交到葉七手中,看了一眼馬車說道:“天色將明,你從東門出城吧,將她好生安葬,我就不去了。”

葉七輕輕點頭,她大體也能體會裴越的心情,明白他是不願在這個時候表現得太過虛偽,柔聲道:“你先回行衙,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就回來找你。”

兩人便在城隍廟前分別,車輪吱吱呀呀地碾過青石長街,裴越最後看了一眼,然後轉身朝著行衙的方向走去。

裴越剛剛回到行衙,便見大門前聚集著一群拿著兵器的軍士,被韋睿帶著人擋在門外,場面顯得雜亂又吵鬧。

看見裴越的身影,韋睿立刻迎上前,行禮道:“爵爺。”

裴越冷漠地看向門外的陌生軍士,隨著他冷峻的目光緩緩看過去,這些鼓譟的軍士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很多人悄悄地移開目光,不敢跟這位年輕權貴對視。俗話說人的名樹的影,雖然這些軍士絕大多數都沒見過裴越本人,可是如今的滎陽城裡誰不知道裴欽差的厲害?

遠的不說,光是府衙門前那二百多顆人頭和城外的那座京觀,就足以讓這些驕兵悍將變身成老實的羔羊。

之前聽說裴越不在行衙,這些人在領頭將官的刻意放縱下,想要衝進去看個究竟。

今夜行衙這邊的動靜實在太大,沒有人能準確判斷究竟出了何事,有人猜測藏鋒衛死傷慘重,有人甚至認為兩位欽差已經不幸遇難。

不過當韋睿走下臺階喊出那兩個字,所有的鼓譟喧鬧頃刻消失,長街上呈現一種詭異的安靜。

裴越看了一圈這些陌生軍士,漠然問道:“這些是什麼人?”

韋睿尚未開口,便見對面人群中站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武將,來到他身前滿臉堆笑地道:“稟爵爺,末將乃是刺史府親兵統領,奉方伯之命前來支援行衙。聽聞這邊深夜遇襲,方伯甚為擔心,唯恐兩位欽差大人有個閃失,故而命末將一定要保護兩位大人的安全。這位韋兄弟見外得很,不允許末將和部屬進入行衙,所以一時間有些誤會。”

裴越看向韋睿,後者微微點頭。

他略想了想,淡淡道:“回去轉告薛刺史,不過是些宵小蟊賊,藏鋒衛已經處理乾淨,不勞他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