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微微皺眉道:“縱然滎陽從來沒有遭遇過兵災,可西吳人的暴行終究是在靈州境內,何至於此?”

趙顯宏搖頭道:“沒有切膚之痛,如何能感同身受?而且從來沒有人像爵爺這樣,將西吳人的罪孽擺在百姓面前,讓他們明白下面州府的難處。說起來,薛方伯恐怕還要感謝爵爺,自從西吳大軍犯境以來,刺史府便已經進入戰時狀態,賦稅比往日加了三成,採買大量糧草軍械送去邊關。其實下官知道,薛方伯最近心情不太好,就是因為城中阻力較大,很多時候下面不願意竭盡全力地辦事。”

裴越面色古怪地道:“薛刺史在這裡一言九鼎,還有人敢陽奉陰違?”

趙顯宏高深莫測地笑笑,低聲道:“一起賺銀子的事情沒人反對,可若是要大戶人家往外掏銀子,那可就千難萬難咯。”

他左右看看,幾名書吏會意地離去,然後繼續說道:“就拿城東山家來說,山老爺子沒有一官半職,可是從來沒有官差敢去他家的典當行收稅。為何?山老爺子的獨生女是薛方伯的正室夫人,當初出嫁之時嫁妝延綿十里地!當年如果沒有山家的銀子鋪路,薛方伯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在靈州出人頭地。”

裴越心中瞭然,不置可否道:“盤根錯節,利益交織,牽一髮而動全身。”

趙顯宏讚道:“爵爺高明,正是這個道理。今日爵爺用西吳騎兵的暴行挑起城中百姓的怒火,這便是大勢不可違,刺史府必然能利用這倒卷珠簾之勢整合靈州的力量,給邊關將士更多的支援。如今朝廷的援兵和物資也都在路上,只要能熬過這段最艱難的時間,戰事肯定會進入相持階段。西吳人長途跋涉,終究不能持久,到那時除了退兵別無選擇。”

裴越想起遠在雞鳴寨的秦賢和薛蒙, 雖然心中某個地方始終有些擔憂,但是在聽完趙顯宏的分析之後安穩不少。他略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位知府大人,知道對方並不會像表面顯露出來的那樣淺薄,否則也坐不穩滎陽知府的位置。

便在這時,一名藏鋒衛計程車卒快步走進正堂,來到裴越面前躬身行禮道:“爵爺,陳哨官命小人進來請示,是否可以開始行刑?”

裴越微微點頭道:“可。”

“遵令!”

士卒直起身大步離去。

裴越落子棋盤一角,定定地看了一會,微微搖頭道:“趙大人棋藝精湛,這盤棋我已經無力迴天,輸了。”

趙顯宏心裡早就明白這一點,不過見裴越如此心平氣和地承認,還是有些驚訝,旋即正色說道:“棋局不過是小道而已。爵爺,下官覺得賊人今日未必敢出手。”

“趙大人是聰明人,賊首自然也是聰明人,她肯定不會掉進這個陷阱裡。但是我猜測,她現在或許就在那些百姓之中,看著自己的手下被砍頭,心中的怒火無比洶湧,然後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找我報仇。”

裴越面無表情地搖搖頭,緩緩說道:“那就藏著吧,反正也藏不了太久。”

趙顯宏似懂非懂,畢竟他不清楚陳希之的來歷和性情,這時忽然聽見外面的聲浪愈發高亢,彷彿能掀掉府衙的屋頂。

他知道外面在殺人,而且一次殺二百多人,然而面前的年輕權貴面色平靜,這令他暗自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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