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吳騎兵的屠殺很快結束。

雖然這個臨時營地裡還有大量梁軍將士存活,但是當斥候飛報南面有大股騎兵來襲,韋東奇便毫不猶豫地下令撤軍,繼續朝東北方向行進。面對這些凶神惡煞一般的西吳人,來自古平大營的梁軍將士在失去主將之後,根本提不起膽子阻攔或者追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從容離去。

直到此刻,遠處的道縣依舊城門緊閉,除了隱約可見的火把之外,沒有一個人敢出城檢視。

當裴越領軍趕到時,營地內無比混亂,士卒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有人在救火,有人在搶救傷者,更多的人則是惶惶不可終日。

帥帳之內,郭鼎風的無頭屍身趴在地上,鮮血流了滿地。

藏鋒衛的到來引起營地內的又一陣恐慌,在雙方確認身份之後,邊軍將士們目光復雜地望著這些甲冑鮮亮神情冷峻的京營精銳。

裴越看了一眼郭鼎風的屍體,轉身來到帳外,面無表情地望著營地內亂糟糟的狀況。

韋睿和孟龍符領著各自部屬用兵器讓邊軍將士極快地冷靜下來,兩名僥倖活下來的統領也被帶到裴越面前。聽完他們結結巴巴的敘述,裴越皺眉道:“你們儘快收攏士卒,天明之後帶回古平大營。”

兩人滿面羞愧地退下。

陳顯達不解地問道:“爵爺,這麼多兵卒都不要了?”

他們跟隨裴越踏遍邊關,鼎盛時期有兩千多人,皆是收攏各軍寨的敗兵,甚至還從西水寨薅來五百騎兵。此刻這支邊軍雖然被西吳人嚇破了膽子,但並沒有損耗太多兵力,至少能找出兩千左右全須全尾的活人。

裴越轉頭望向韋睿說道:“你覺得呢?”

韋睿神色凝重地說道:“這支邊軍已經廢了,收下他們只會拖我們的後腿。爵爺,卑下認為以寧忠狂妄自負的性格,他肯定會在近期尋求與西吳軍隊決戰。但是古平大營的戰力退化到這種程度,恐怕會出現大潰敗。”

傅弘之贊同道:“如果放在往日,寧忠或許還會繼續用軍寨守軍來消耗西吳軍隊的實力,但是爵爺斬將破陣建立奇功,此人決計不肯讓爵爺專美於前。只要他領軍離開軍寨大營的護持,面對張青柏這種名將,斷無取勝的可能。”

裴越冷聲一笑,緩緩說道:“看來這還是我的過錯。”

他看向眾將中沉默寡言的那人,雙眼微眯道:“商羽,你來說說。”

之前在臨清城外,商羽的表現不如人意,被裴越派往建昌府送信。如今再度回到藏鋒衛中,雖然其他人對他的態度一如當初,可雙方的差距卻越來越大。刀口寨和雞鳴寨兩場大戰,商羽都沒有參與其中,自然也就沒有任何功勞。

裴越實領藏鋒衛指揮使,手下需要很多武將,統領和遊擊之職虛位以待。

可是對於商羽來說,既然之前寸功未立,哪來的臉面期待晉升?

這是他一路始終沉默的原因。

此刻聽到裴越的話,商羽明顯有些意外,斟酌著說道:“爵爺,卑下認為不必去理會寧忠的決定,因為我們眼下改變不了這些人的想法。當務之急應該是解決這支數百人的遊騎,還靈州境內以安穩,給邊軍一個穩定的後方。”

裴越不置可否地問道:“你覺得我不能阻止寧忠?”

商羽微微垂首,態度恭敬卻堅定地道:“是。”

裴越輕輕一笑,邁步經過商羽身邊的時候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