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他內心的想法,莫蒿禮繼續說道:“如果他不是對你青眼有加,自然也不會主動出手幫你引出蜂窩煤的相關話題,那樣的話你如果主動獻上方子與策略,難免會顯得生硬,畢竟你的商號運轉將近一年,有太多的時間求見陛下。洛季玉是何等人物,老夫應該比你更瞭解些,以他的為人和性情來看,只有你們曾經達成過某種約定,他才會心甘情願地替你鋪路。”

兩人身旁無人窺視,其他官員都下意識地離得遠些,裴越依然緊張地左右看看。

十月中旬的陽光雖然明媚,但空氣中已經有了一絲涼意,他卻感覺到身上冒出冷汗,麵皮有些發燙。

莫蒿禮微微搖頭道:“前面便與你說了,不必緊張,老夫這只是猜測而已。退一步說,即便你們真的有過約定,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之舉,老夫既然在朝會上沒有點明,更不會事後枉作小人。”

裴越覺得嗓子眼有些發乾,勉強笑道:“老大人,那您說這些只是為了嚇唬晚輩嗎?”

這話便是預設的意思。

莫蒿禮面色依舊平靜,他望著前方寬敞的宮前廣場,腳下筆直平整的宮內直道,感慨道:“如果你沒有出面幫簡容那個渾小子解圍,今日自然不會有這番交談。”

裴越恍然大悟,愈發有些敬畏地看著這位老人。

莫蒿禮輕聲說道:“你忍讓多時一朝翻盤,仍舊能保持自己本心清明,老夫覺得很好,所以才囉嗦幾句,你不要嫌棄。”

裴越連忙答道:“晚輩不敢,老大人請說。”

莫蒿禮沉默片刻後說道:“廟堂不比草莽,不能事事行險,即便贏在一時,終究會敗於長久。”

裴越沉默不語, 心中有些不以為然。

就拿今日這件事來說,如果不是他從頭到尾示敵以弱,讓那些人以為自己毫無招架之力,以至失於細緻,留下許多馬腳把柄,他又怎能完成逆轉?以七寶閣之財力、戶部尚書之權柄和魯王之威勢,他一個沒有根基的年輕子爵,不行險如何能夠做到今日這般程度?

莫蒿禮望著他複雜的神色,心中輕輕一嘆,輕聲說道:“凡走過必留下腳印,你今日用大皇子算計七寶閣,用那位鄭主事算計孫尚書,這些事看似順其自然,但是真的無跡可尋嗎?老夫能看出來,你就不怕陛下事後也能回過味來?到那時,你又如何自處呢?”

裴越心中興奮與驕躁的情緒漸漸消退,雖然還談不上後怕,但他已經清醒過來。

莫蒿禮繼續問道:“簡容那個渾小子雖然素有清名,但他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侍御史,手下無人,家中無財,莫說去竹樓瀟灑一番,他連竹樓的門往哪開都不知道。老夫好奇的是,簡容又怎會知道你和大皇子飲宴時的細節?莫非他是天人下凡,掐指一算便知道大皇子要以十五萬兩的價格強買你的產業?”

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不帶一絲情緒,然而落入裴越耳中卻是雷霆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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