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靜靜地看了一會,葉七微笑問道:“既然你對這宅子還算滿意,為何不住進來?”

裴越壓低聲音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葉七好奇地盯著他。

“谷伯伯年後就要去南境,京中浪高風大,我現在因為蜂窩煤這樁生意很引人注目,待在都中難免會有數不盡的麻煩。這兩年對我來說很重要,不能將時間浪費在那些無謂的爭鬥上,繼續留在綠柳莊才是最合適的選擇。”

“也好,我也覺得莊上住著更舒服。”

“走吧,時辰不早了,谷伯伯一家人都在等我們呢。”

轉身上車的時候,葉七忽地莞爾一笑,看著裴越問道:“這裡是永仁坊,離那家很近,你不去看看那位京都第一才女?”

裴越嘴角抽了抽,他當然知道沈府就在永仁坊,而且距這座宅子只隔了三條街,駕車去也就半柱香的功夫。望著葉七臉上的笑容,他一臉嚴肅地回道:“上次就沒見,這次還見什麼?那位大人有點恐怖,我不是很想與他打交道。”

這話說的是沈默雲陰了李柄中一手,後者丟掉五軍都督府左都督的官職,被攆到南營擔任主帥。雖說京營主帥是顯赫之極的軍職,可李柄中的前任是穀梁。南營除了已經遠赴邊關的李進和燕山衛之外,其他軍隊同樣是穀梁帶出來的兵。當初裴越失蹤,穀梁馬踏豐城侯府,兩人的關係不必多言,據說最近李柄中的日子很不好過。

至於大少爺李子均,早已流放西境古平鎮,這會子應該已經到了軍鎮,在一群粗魯軍漢的陪伴下艱難度日。

裴越和葉七登上馬車,桃花瞪大眼睛站著,弄不懂這二位在打什麼啞謎,同時心裡微微泛酸。明明我才是先來的那個,明明是我從小就跟在少爺身邊,為什麼少爺和葉姑娘如此默契十足?

“傻丫頭,發什麼楞呢?”裴越站在馬車上,衝桃花伸出手。

桃花臉上立刻綻放開甜美的笑容,握著裴越的手上車。

馬車離開永仁坊,繞過定國府所在的朱雀坊,轉向東北面的興業坊。

雖然在馬車內看不到外面的風景,更不可能瞧見定國府的建築,裴越的臉色仍舊略顯傷感。葉七看著他的表情,輕嘆道:“真的不回一趟定國府?”

桃花亦有些擔心地望著自己的少爺。

裴越想了想,搖頭道:“不去了。”

葉七柔聲道:“你那位大姐是個可憐人。”

裴越勉強笑了笑,吐出一口濁氣道:“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回去。剛剛把她親爹送進上林獄,轉頭又去她面前扮知心弟弟,這叫什麼事?做人總不能那般無恥。如果她因為這件事恨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總好過她繼續夾在中間為難。”

葉七愈發欣賞地看著他,寬慰道:“只要裴戎不死,你們之間終究還有一分姐弟情誼在。”

裴越道:“我讓人給她送了一封信,相信她能明白我不得不為之的苦衷。至於裴戎,其實是我小看老二了。事後再一琢磨,恐怕他早就做好應對我的準備。你信不信,裴戎此刻在上林獄就算不舒坦,也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煎熬。”

“我自然信你,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只要能將他關在裡面就行,對我來說裴戎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裴越眼神明亮,之前的傷感已然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