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子們對視一眼,心中既喜又驚,這三少爺離府大半年竟有如此變化,真真令人驚訝,當即便有一個年長的躬身道:“小的這就去稟報,請三少爺和這位先生在門房暫待喝茶。”

坐在熟悉的門房裡,裴越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半年前就是在這裡,他作為定國子弟初次接觸到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認識了一些人,展現了一番口才。那時候他雖然是府上的三少爺,可除了個別人之外,誰又將他真的當回事?就連一個前院管事,都可以在他面前擺架子。如今再看匆忙趕來的李榮,賠著笑臉和自己說話,裴越面色如常應對自如,心中並無絲毫得意自滿。

因為他覺得,僅僅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一炷香左右過後,一名管事媳婦來到門房,對裴越說道:“三少爺,這位先生,老太太請二位到定安堂相見。”

裴越起身拱手道:“有勞裴五嫂子了。”

婦人連忙側身避開,笑道:“三少爺使不得,婢子哪裡敢受你的禮,被老太太知道那還了得。”

裴越微笑道:“當初若非裴五嫂子相助,小子很難從困境中脫身,這一禮是為道謝。”

裴五家的連忙推脫,心中亦有些納罕,這才半年過去,面前這少年的變化也太大了些。想當初明月閣外那件事,事後她還被李氏責問過,好在她也是府中老人,這才沒有落個懲治。雖然受了些委屈,但裴五家的對裴越並無怨懟,反而覺得這少年將來必有大造化。

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她領著二人來到儀門外,然後便看見一個溫婉可人的大丫鬟帶著兩個小丫頭子等在此處。

裴越心中一喜,上前說道:“溫玉姑娘,半年未見,最近可好?”

溫玉看著已經大變樣的裴越,心中柔腸百結,面上不顯,微微低頭溫柔地說道:“多謝三少爺記掛,婢子過得很好,想來三少爺在莊上的日子應該也好。這半年來,老太太很是念著三少爺,好幾次都問婢子,有沒有三少爺的信兒呢。”

這話裴越卻是不信,因為他很確定莊上有裴太君的眼線,只不過昨晚那件事應該還沒有傳過來。

他當然不會去拆穿溫玉的客套話,對這個大丫鬟他依舊心存感激,便微笑道:“我也很掛念老祖宗,所以今天就來給她老人家請安。溫玉姑娘,隨便找個小丫鬟來引路就行,何必非要你親自跑一趟?”

溫玉悄悄地橫了他一眼,嘴裡說道:“還不是老太太急著想見你,又怕別人不盡興,特地將婢子攆來相迎。三少爺,席先生,請。”

裴越和席先生對視一眼,心中有些好奇,看來裴太君對這個大丫鬟是真心信任,連席先生的身份都沒有對她隱瞞。

一路上氣氛十分融洽,溫玉明顯比平時要開心些,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進了定安堂,裴太君坐在高臺上,李氏站在旁邊,除了丫鬟之外,府中小輩們並不在此。

裴太君先與席先生相見,並且請他在自己左首下的椅子上坐下,又命人倒茶來。

然後,這位花甲之年的老太太看著堂下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秀俊逸,和半年前已經截然不同的庶孫,面上浮現欣慰的笑容。

裴越大禮參拜,聲音清朗平和:“孫兒給老祖宗請安。”

裴太君一疊聲地道:“快起來,好孩子。”

裴越站起來,按禮他現在該給李氏請安,畢竟這位是他的嫡母。

雖然誰都知道兩人不對付,但是禮法豈可輕廢?

然而裴越只是靜靜地站著,連看都沒看李氏一眼。

李氏的臉色漸漸陰沉起來。

定安堂內的氣氛,陷入無言的難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