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9【局中風波起】(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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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梁這句話直白且露骨,唐攸之卻無絲毫訝異之色。
唐攸之在大梁武勳之中屬於異類,既非開國公侯後代,也從未靠向過王平章,硬是憑藉著紮實的軍功一步步成為長弓大營主帥。原本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將會止步於此,然而多年前裴越的一封密信徹底改變他的命運。
那場大戰結束,唐攸之不僅擢升靈州刺史,成為大梁歷史上第一位包攬軍政大權的封疆大吏,還被加封為一等集寧侯。從那時起,他與裴越的緊密關係便是朝堂上公開的秘密,更不消說在他主政靈州後,祥雲號趁勢進駐,為刺史府掌控當地鄉紳提供極大的助力。
裴越若失勢倒臺,旁人暫且不提,唐攸之定然會成為最先被清算的同黨。
因為這層鐵一般堅實的關係,穀梁在他面前自然無需拐彎抹角。
唐攸之沉吟道:“谷兄,衛國公究竟作何打算?”
這句話直指核心。
穀梁緩緩道:“越哥兒心思很深,哪怕是他身邊那些女子也未必明白他的想法。從過往的事例來看,他不屑走上王平章之流的老路,兼之劉賢在某些方面要比先帝更強,所以他想維持這樣的君臣關係。”
唐攸之眼中浮現複雜的神色,似乎有些惋惜,但更多的是崇敬。
穀梁定定地望著他,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唐攸之見狀便問道:“谷兄何故發笑?”
穀梁活動了一下右手,溫和地道:“從龍之功放在眼前,世襲罔替唾手可得,唐老弟竟然視之如浮雲,令我自愧弗如。”
唐攸之釋然,旋即感嘆道:“倒也不是沒有想過幾輩子的榮華富貴,倘若衛國公真能走到那一步,唐家說不定還能得一個國公之爵。但是,衛國公不願這樣做,恰恰說明他有一顆赤子之心,與這樣的人知交莫逆,實乃人生一大樂事。”
他迎著穀梁的目光,為難地道:“一邊是權勢,一邊是人心,真真難以抉擇。”
穀梁不禁爽朗地笑著,頷首道:“確實兩難。”
相較於京都那些高居廟堂的大臣,唐攸之對裴越的實力更加了解,也因為這份熟稔而不由自主地生出臣子不該有的想法。旁人只知裴越手握實權,在朝野上下的威望極高,但說不清楚具體高在何處。
唐攸之卻很清楚,裴越無需皇帝旨意便可直接動用的軍隊不止京軍北營,還有靈州三衛、西軍定西大營和南軍鎮南大營。
對於一個臣子而言,這樣的力量堪稱恐怖。
如果再算上祥雲號在靈州、北境三州和南境五州的佈局與擴張,裴越在民間的威望日益高漲。這些藏在水面之下的勢力對底層社會的滲透力度極大,但凡是祥雲號涉足的地方,當地鄉紳百姓或許不知皇帝陛下姓甚名誰,卻肯定清楚裴越的光輝履歷。
簡而言之,如果裴越真有反心,他早就具備改天換日的基礎。
“唉……”
唐攸之輕聲一嘆,隨後不解地問道:“既然衛國公想要成全一段君臣相諧的佳話,谷兄何必給太后這個機會?”
所謂機會,自然是穀梁以自身為誘餌,不惜中箭受傷給對方造成一個錯覺。
穀梁挑眉問道:“在你看來,太后對我和裴越的態度是否相同?”
唐攸之陷入沉思,他雖然不知道穀梁參與了弒君之舉,但是從去年都中的混亂和後來的種種事蹟分析,大概也能猜到吳太后的殺心從何而來。一旦她想要殺死谷梁,那和對裴越下手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一念及此,唐攸之肅然道:“谷兄之意,此事難以轉圜,索性先下手為強?”
穀梁搖頭道:“其實並不相同,吳太后恨我不死乃是源於私仇。你在都中待的時間不多,所以不瞭解吳太后和先帝之間的關係。常言說天子無情,但先帝對吳太后算得上一往情深,為此甚至不惜破壞祖宗之法,強行將劉賢立為儲君。她想要為先帝報仇,卻又擔心壞了大梁的根基,因此才讓蘇武搞出這種貽笑大方的手段。雖然卑鄙了些,不過我勉強還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