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蒲圻城。

以右軍機蕭瑾為首,鎮南大營主帥郭興、祁年大營主帥張齊賢以及一眾武將在後,盡皆大禮跪於堂下,垂首聽著宮中內監誦讀聖旨。

當郭興等人聽到皇帝陛下已經任命裴越為南軍主帥、蕭瑾在完成交接之後返京主持西府軍務,不由得暗中鬆了口氣。但是這些武勳並未表露出激動之色,因為雖然皇帝沒有在聖旨中過分斥責蕭瑾,但誰都知道這位一等國侯為何會被調回京都。

負責傳旨的內侍省都知徐寧忐忑不已,畢竟對方還是手握實權的右軍機,萬一不管不顧地發怒,自己一個小小都知如何抵擋?

令他頗為意外的是,蕭瑾十分平靜地接旨,對他也沒有任何言語上的欺凌。

徐寧一頭霧水地被書吏引去暫歇的住處,堂內陷入一陣無言的寂靜。

蕭瑾恍若未覺,轉頭望向郭興問道:“郭侯爺,南岸可有新的訊息傳來?”

郭興神色凝重,回道:“目前南周仍舊維持對江陵、漢陽二城的圍困態勢,並未強行攻城。根據之前南邊送回來的情報看,如今漢陽城內我朝守軍有三萬人,江陵城內有六萬餘人,糧草軍械很充足,南周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們每日都會派人勸降。”

他頓了一頓,緩緩道:“南周水師如今在肅清江面,巡查力度越來越大,我軍想要傳遞訊息變得非常困難。卑職猜測,南周是想徹底斷絕我軍兩岸的聯絡,然後養精蓄銳進攻江陵城。”

聽到江陵守軍只有六萬,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在徐洋關之戰以前,江陵城駐軍五萬,然後莊夏率領四萬固壘軍南下,這一戰就損失兩萬餘將士,對於南軍乃至整個大梁而言都是不折不扣的大敗。

若非保定侯蔡遷有所準備,恐怕此戰損失會更加慘重。

蕭瑾環視眾人,目光微黯,旋即正色道:“接連戰事失利,本侯會承擔全部責任。返京後本侯會在朝堂上坦承戰事細節,並且自請辭去右軍機一職,具體刑罰則交由陛下和諸公議定。不過在衛國公抵達之前,本侯依然是南軍主帥,希望各位將軍能夠聽令行事。”

郭興當即應道:“這是自然,還請軍機大人下令。”

餘者紛紛附和。

蕭瑾不再談及方才的話題,對張齊賢說道:“張將軍,眼下思州防線陷入僵持,周軍已經攻佔茶陵府城和平武府城,接下來極有可能利用我軍士氣低落的機會往北進犯欽州。故此,請你率領麾下綏德衛前往思州,支援昌平大營。”

張齊賢起身道:“末將領命。”

蕭瑾又對郭興說道:“請郭侯爺想辦法告訴保定侯蔡遷,讓他務必小心防備,周軍極有可能在近期強攻漢陽城。”

郭興反問道:“漢陽?”

蕭瑾平靜地道:“沒錯,是漢陽而非江陵。既然京軍北營已經南下,南周君臣也會很快收到這個訊息,畢竟他們在我朝境內安插了大量的細作,如今又掌控著江面水域,傳遞情報非常簡單。南面那些人……他們肯定很忌憚衛國公,所以在衛國公領兵到達之前,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完成既定目標。”

他愧疚地搖搖頭,誠懇地說道:“徐洋關之戰過後,本侯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南周在東西兩線的進攻都只是試探,他們最終的目的應該是奪回南岸數城。在這個基礎上,對方只會選擇漢陽城,因為我們拿下漢陽不到兩年,城防和儲備都比不上經營近二十年的江陵。”

眾人恍然,郭興點頭道:“軍機大人所言極是,卑職會立刻安排此事。”

蕭瑾又道:“當然也不能因此大意,畢竟戰場上風雲變幻,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本侯會親率一萬大軍支援堯州防線,郭侯爺依舊坐鎮蒲圻城,不能讓南朝水師找到機會威脅定州。”

郭興鄭重地道:“卑職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