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行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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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江縣是平涼府重要的交通樞紐,不僅驛路從縣旁穿過,自西而來的覆水也在這兒有個碼頭。
任萬彬端著個大碗,雙腳一分穩穩蹲在了酒鋪門口的臺階上,頭上酒鋪的招牌被西風吹得呼呼作響,風裡夾雜的兩岸細沙也沒影響到他的好胃口。
像任萬彬這樣在驛路旁討生活的健壯漢子並不少,多是赤裸了上身,下身一條緊厚牘褲,頭髮隨意的用頭巾包著,要麼調笑著過往的小酒娘,要麼眼巴巴的盯著覆水上來往的船隻。
最近碼頭扛包的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雖然有發災難財的糧商們不停的往覆水上游運糧食,但來討生活的災民們也多了起來,願意下苦力氣的人大把都是;那些餓極了的人可不管什麼行業競爭的底線,只要給點吃的,什麼都願意幹。
每個地方的人多了起來都會有排外性質,碼頭上的苦力們就組了個水幫,當著達官貴人商賈的面當然不好明著搶生意,但事後把那些災民堵起來打一頓威脅威脅卻是經常發生的事情。
眼看著碼頭上的扛包價格從五文跌到了三文,在這兒討了兩三年生活的任萬彬也覺得碗裡的飯不香了。
他注意到幾個水幫的人走向了角落裡躺著的幾個難民,瞭然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少視線也一起投向了那個地方。
“哥幾個,可吃飽了?”
水幫的一個漢子看著這堆不講規矩搶了他們生意的難民,冷冷開口。
幾個難民也有些緊張,其中一個硬著頭皮開口:“這位老哥,我等可有什麼做得不對?”
水幫漢子蹲在了他面前:“做得可太對了,瞅瞅你們剛才那歡天喜地的模樣居然敢和我們水幫搶客人,還壓價到兩文錢?”
他一把抓起了剛剛開口的難民頭髮:“老子今天就教教你們什麼是規矩!教完了你再孝敬孝敬老子就當做報答了。”
他猛的一巴掌扇到了難民臉上,旁邊幾個水幫的漢子也一擁而上和其他難民廝打起來。
這幫難民也是一起從涼州逃難過來的老鄉,倒也不跑,反而迎著水幫漢子的拳頭紛紛反抗起來,還呼喊著旁邊的老鄉們。
於是群架人數就越來越多了起來,不時有難民和水幫的人加入戰場,整個碼頭頓時熱鬧非凡,酒鋪裡的人紛紛出來觀戰。
任萬彬也端著碗看著戲,他可不是什麼水幫的人,刨了兩嘴飯就在一邊煽風點火起來:“對對對朝那兒打...你個窩囊貨怎麼像個娘們一樣只會用指甲撓別個臉?丟大男人的臉面...對按住了按住了,朝下面招呼...”
人群裡突然發出一聲短促又尖利的慘叫,正在互相拳頭招呼著的眾人停下手散開,一個水幫漢子躺在地上肚子上插著塊尖銳木頭,兩隻腳無力的撲騰著,眼看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兩嘴張合著像只快死的魚。
水幫幾人的眼睛都紅了,伴隨著幾聲呼喊,鬥毆用一種更慘烈的方式再度開啟,這次人們的拳頭就沒了分寸,還撿起了身邊的武器,連任萬彬都不得不退進了酒鋪護住了碗躲開漫天揚起的灰塵。
顧懷就是在這種古怪的場景裡下了船。
從接到聖旨安排好王府事宜出發已經半個月了,先騎馬趕了幾天路,才從覆水上游坐船而下準備一路經黃河入中原。
按道理說藩王入京是應該打起儀仗大大方方從地方經過的,走的慢點還能一路伴隨著沿途地方大員的宴請,可他也沒辦法。
北魏藩王本應有九千到一萬二左右的護衛兵力的,但太宗皇帝大筆一揮靖王府的護衛部隊就一頭扎進了西涼衛,美其名曰藩王鎮草原,結果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這支部隊雖然掛在王府名下,王府卻再也沒了指揮權,還好軍費是從朝廷出。
於是顧懷就帶著三十個護衛上路了,藩王儀仗都打不全,寒酸得他都不好意思走陸路讓地方官員請吃飯。
這不就只能租艘船從覆水上游沿江而下了,爭取早些入京。
船不大,下船的又只是幾個人,周圍的苦力們也沒圍上來拉生意,只是繼續為中心撕扯著的人群加起油來。
顧懷只是想下船休息休息,便帶著幾個護衛走向了小酒鋪,掀起了擋風的兜帽,解下披風遞給一邊的護衛,有些好奇眼前這混亂的場景,便向端著個碗站在一邊的任萬彬打聽道:“這位兄臺,這群人何故互毆?”
任萬彬也注意到了這個身穿精緻黑色對襟寬袖長衫的年輕人,再看看幾個身穿青色勁裝的護衛,知道此人非富即貴,也不敢怠慢:“回貴人的話,他們是因為難民搶了碼頭力夫的生意所以打起來了。”
“我大魏民風竟彪悍至此...聽兄臺口音,不是北地人士?”
任萬彬也不怎麼拘束,直接開口:“俺從南方來,家鄉糟了難,一路討生活到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