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虧損,楚冕也沒有賣掉的意思,甚至挖東牆補西牆也要供著這一塊,為什麼?

瑾瑜面上有些凝重,從容不迫的解釋道:“藥莊早些年還算景氣,這幾年很多藥材都種不活,投入了大量精力和時間也不行,眼下只能種些常見的便宜的,土地大部分空置就被他們拿去種菜了,現在藥鋪全靠藥王谷這條線的藥材撐著,虧也要繼續賣,不做,藥店就會被其他官商壟斷,到時候,老百姓便是連藥都吃不起了。”

意思是楚冕自掏腰包牽制平衡著藥價,就為了讓尋常百姓買得起藥。

“那麼,花萼樓的開支又是怎麼回事?”

瑾瑜沒想到洛雲綰會主意到這個,說話含糊其辭,半真半假:“王爺有幾個世家好友,幾人常聚花萼樓,開銷就是這麼來的。”

洛雲綰瞭然,楚冕看著有錢,但開支也大,一年到頭也剩不了多少,索性還沒虧空,估計都是這管事的功勞。

見洛雲綰不再發問,瑾瑜稍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吊著心絃。

瑾瑜走後,洛雲綰翻出了花萼樓和藥莊的兩本賬簿,其餘都讓人送了回去。

洛雲綰先看的是花萼樓的賬簿,賬簿是從五年前開始記的,第一年便一擲千金買了花魁初次,第二年陸陸續續又買了些姿色上乘的女子,第三年不買了,直接包了幾位清妓,往後兩年一直這樣,外加吃喝酒水,打賞,五年裡面花掉了十幾萬兩銀子。

她方才算的王府總收入也就五萬兩銀子,還不算藥莊虧空和王府開支,根本就是入不敷出,看來瑾瑜給她的賬簿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裡的楚冕藏著呢。

楚冕府裡已經有幾位美人了,沒想到在花萼樓還養著一批,上次還說她奪了他清白,其實根本就是在訛她,真是深藏不露啊!

合上賬簿時,已經三更天了,洛雲綰簡單梳洗了一下便往床上躺,她睏倦極了,就在眸子合上的一瞬間,她腦中忽然閃過洛明寒得知她報了醫考時緊張畏懼的表情,她爹好像不太希望她學醫,還有她的內力……洛明寒和楚冕好像知道內情,卻不告訴她,為什麼?

翌日,小桃帶回了香草和萬嬤嬤。

洛雲綰剛梳洗完,小桃就跑進來道:“小姐,來了,來了!”

洛雲綰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大步走出屋子。

晨光微露,外面有些潮,院子裡的露還沒幹,空氣卻是真的好。

洛雲綰剛走到院子裡,就見兩個罩著斗篷的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還抱著孩子。

看到洛雲綰,萬嬤嬤胸口起伏,眼眶已然通紅,卻強壓著淚意,在院子裡便跪了下去,她這一跪,她懷裡的孩子便也跟著跪了下去,香草眼睛瞎了,耳朵卻很靈敏,聽著聲音,也挨著孩子跪下來。

兩人齊齊的喊,“小姐!”

萬嬤嬤是洛雲綰母親的陪嫁丫鬟,也是她母親留給她唯一的人,為了照顧她,萬嬤嬤終身沒嫁。可惜原主糊塗,聽了幾句挑撥,便將萬嬤嬤罰去了莊子。

“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小姐還記得她!

斗篷下萬嬤嬤露出一頭蓬亂的發,唇間翕動,老淚縱橫。

昨夜洛雲綰細細想過,萬嬤嬤之所以被打發去莊子,是因為她弟弟,她弟弟好賭在賭場欠了不少銀子,萬嬤嬤為了那弟弟把能賣的都賣了,當時原主手裡也拮据,讓萬嬤嬤去賣一批首飾,之後春繪便在原主面前嚼舌根,說萬嬤嬤與當鋪勾結,捏造假票,扣下銀子給她弟弟還債去了,所以她髮飾才沒換幾個錢,原主當下震怒,私賣首飾不是件光彩的事,春繪料定原主不會傳當鋪的人當面對質,萬嬤嬤便背了這麼個黑鍋,原主讓萬嬤嬤去莊子照顧瞎眼的香草,萬嬤嬤也沒有多想,直到小桃來接她和香草,將翠蘭的事說了,兩人才知被洛嫻雅算計到這個地步。

“翠蘭的事,嬤嬤知曉了吧?當初是我聽信讒言,錯怪了嬤嬤,鑄成大錯,這些日子苦了嬤嬤,還望嬤嬤原諒綰兒的愚昧,快快進屋坐吧。”

萬嬤嬤拉著她的手哽咽,示意不急,將洛雲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用粗糙的手指抹著眼淚,一遍一遍地看著她,難以自抑,聲音發抖,“怎的如此瘦了?”

洛雲綰聽了百感交集,萬嬤嬤為了全心全意的照顧她,不曾婚配,將她當女兒疼,她將洛雲綰照料得極為精細,洛雲綰病了是她抱著哄著睡,洛雲綰胃口刁鑽,她便親自下廚,十幾年如一日。嫁入王府,洛雲綰不得寵,萬嬤嬤便將那些閒言碎語擋在院牆外,不讓她聽到半點,為她,萬嬤嬤哪怕佝僂了脊背,也甘願為她遮風擋雨,她一直在默默的,用她的方式愛著洛雲綰,不讓她受丁點傷害。

香草牽著孩子,聞言也不停的抹淚,“這兩年我們不在小姐身邊,小姐定然受了很多委屈。”

“都哭什麼?好不容易重聚了,大家該高興啊。”

小桃幫香草牽著孩子,引著香草邁上臺階。

進屋後,在小桃和孩子的帶動下,幾人逐漸平復了情緒。

看著坐地上搖著撥浪鼓的小粉團,洛雲綰久久不能發聲。

“小姐?”小桃重新給她添了一盞茶,“茶涼了。”

洛雲綰這才回神,然後問香草,“你……成親了?”

記憶裡的香草唇紅齒白,模樣清秀,光鮮體面,算是一眾丫鬟裡顏色最好的,可如今的香草,面板蠟黃,雙手粗糙佈滿了繭,人瘦得沒個正形,衣服還是兩年前離開王府時穿的,可見她眼睛瞎了,日子過得很是不好。

香草看不見洛雲綰,聞聲朝著她說話的方向望了望,她摸著桌角便想跪下,洛雲綰立刻出聲制止,“你坐著回話。”

提到孩子香草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她將頭垂得很低很低,臉上全是羞愧,“奴婢沒有成親。”

沒成親孩子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