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整個營地銀裝素裹,所有的蒙古人都換上了一身白衣。

「這是有人死了麼?」虎子一臉迷糊。

林徹抬腳就給他屁股蓋個章,「瞎說什麼吶,這是他們的習俗,就和咱們過年穿新衣一樣,不過他們喜歡白色而已。」

「這多不吉利,把過年搞得像喪事……」虎子嘟囔著。

即使在心裡沒轉變過來,但是大汗的旨意還是要遵守的,雖然沒有節日氣氛,不過營地裡的蒙古人還是要把這天當成新年第一天來過。

圍獵的準備工作還在進行中,營地中的人該幹嘛就幹嘛,倒是苦役們昨天吃了一頓比較豐盛的年夜飯,今天干起活來顯得情緒高了點。

他們若是碰見在林徹,都會喊上一聲舍人,凍得僵硬的臉上做不出太多表情,眼神中的感激卻實實在在。

‘這年頭,一頓飯便能收買人心……林徹心中嘀咕。

閒著無聊,林徹便晃悠到郭若思的帳篷,聊聊天,做一下深入瞭解。

沒錯,林徹在打這個男人的主意,這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啊,這是能在月亮上留下名字的大神,得將他召喚到‘正義的陣營中。

郭若思現在的官職是提舉諸路河渠,掌管各地河渠的整修和管理工作,如今正在修復西夏地區的水利設施。

因為忽必烈背叛蒙古傳統,用非法手段奪取了蒙古大汗的位置,分封在西面的那些蒙古諸王不願意承認他的地位,偌大的蒙古帝國已經有了分裂之勢。

於是西夏地區的戰略重要性便突顯出來,需要駐紮大量軍事力量。

那裡既是中原農耕文化和北方遊牧文化的結合部,又是溝通中原與西域的交通要衝,歷來便是兵家必爭的軍事要地,可惜現在因為戰爭成了一片廢墟焦土。

當年蒙古軍在攻打西夏國時,對這一地區採取了殺光、燒光、搶光的野蠻做法,‘其民穿鑿土石以避鋒鏑,免者無一二,白骨蔽野。

西夏人還是很能打的,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頑強抵抗,給蒙古軍造成了大量傷亡,最後就算只剩下了首都中興府,也依然一次次的打退了蒙古大軍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奈何力量懸殊,被包圍半年之後缺衣少食,又雪上加霜的遇到了大地震,震後又是瘟疫橫行,最後頑強的西夏人也扛不住了,不得已宣佈獻城投降。

可惜鐵木真不講武德,在病死前遺言,秘不發喪,待受降之後殺光西夏王室,並且對中興府進行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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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來,能活下來的西夏人,就沒幾個人了,還都藏到了山裡面苟延殘喘。

前幾年,忽必烈與阿里不哥爭奪汗位,在六盤山區域殺得天昏地暗,禍及整個西北,那真的是千里無雞鳴,萬徑人蹤滅。

現在為了支撐龐大的軍事力量,不得不設法恢復這一地區的經濟,便派了張文謙過去治理,修復水裡農田,詔令流亡難民回籍,安排新附軍駐紮屯田,遷移其他民族人口填充地方。

郭若思也是張文謙的學生,於是便被帶了過去,修浚西夏境內的唐來、漢延等古渠,更立閘堰,使當地的農田重新得到灌溉。

「郭大哥,過完年你還要回西夏路?」林徹與郭若思閒聊著。

「這次回來也不是為了過年,乃是燕王有意恢復中都附近的漕運,所以召我前來詢問,但西夏那邊的水利恢復才開始不久,我還是要回去主持的。」

郭若思嘆了口氣,又道,「那裡以沙漠居多,水源得來不易,所以十分重視水利設施,以前興修的水渠其實極多,可惜,皆毀於戰亂,如今要恢復起來,卻是不易,連民夫都徵集不到幾個,以前的三百萬生民,如今十萬都不到了,真是讓人唏噓。」

「破壞容易建設難,如今百廢待興,正是郭大哥大展身手之時,日後這蒙古國可少不得重用郭大哥之處,飛黃騰達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啊。」林徹恭維道。

郭若思搖搖頭,「這世道,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奢望什麼富貴,其實我根本就無意做官,最大的願望便是有一個書齋,可以讓我無憂無慮的求學問道,只是為了安身立命,也順帶為百姓做點實事,才不得不……」

‘看來,這郭若思對蒙古朝廷其實並沒有什麼忠心,甚至對蒙古以殺戮立國很是反感。林徹心想。

投效蒙古的漢人有許多,但真的很難說他們全都是為了榮華富貴才如此,有些是被逼無奈,有些是試圖影響蒙古統治者的施政措施,曲線救民。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也算是成功了,起碼現在的忽必烈並不是一味殺戮,也開始懷柔和治理。

但透過歷史,林徹知道,和本族政權相比,一個異族侵略建立起來的政權,無論再怎麼漢化,對民眾的壓迫和剝削都要殘酷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