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末日 第95章 新鄙視鏈與銀灣紀實(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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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辛苦了”、“田隊長好!”
沿途農業隊的人不論男女,紛紛面帶笑容與袁方和田令軍打招呼,兩人時不時微微點頭,一直走到了整排工棚房最靠近海邊一側的一層最後一間房,說是一間房,其實類似於加長加寬了的超大號集裝箱。
門口站著看熱鬧的人立刻閃開道路,呆在房子里正從窗戶往外看的人想要閃避出來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貼牆站好,儘量讓開過道。
用運輸貨物常見的木托架拼湊搭起的簡易床在不大的工棚裡從內到外排列的也還算整齊,五顏六色的枕頭、鋪蓋、被褥,從枕頭的位置看,都是頭裡腳外,擱腳的床尾一側是人行通道。
枕頭上方的牆壁上,五花八門的懸掛方式,顯然掛著的都是每個人的私人物品。一眼看上去有掛揹包、有掛幾個塑膠袋的,有捆著泡沫箱的,有直接掛個床單做的大包袱的,不一而足。
當然,也有簡易床上躺了人的,被旁邊的人過去推一把或踢一腳,一睜眼或轉身看清了身著特警制服的田令軍以及其身後兩位全副武裝的軍人,馬上慌不迭的把雙腳先收起來,然後立刻伸手從過道處把自己的臭鞋拿回來,快速穿鞋靠牆站起。
甚至有的慌亂中起身沒注意,把頭頂掛著的東西給撞下來的。
“大家別害怕,這幾位首長是來看黃強的。”袁方立刻跟周圍的人介紹道。
“黃強的父親黃顯,不幸被野豬給害死了,我來替老黃完成遺願,替他搞完為黃強招魂的儀式。”易風立刻介面道,畢竟這事兒是他提議的,避免他人誤解。
他一句話說完,屋裡屋外先是面面相覷/鴉雀無聲,然後窗外的人開始交頭接耳:
“老黃死了!”
“黃強怎麼辦?”
“這個軍官說替老黃給黃強招魂?”
“真的假的?”
“我怎麼感覺這個軍官有點眼熟?”
沒時間理會眾人尤其是房間外的雜音,袁方走到了房間最裡側最後一個床鋪邊,上面仰躺著一個年輕人,一動不動,面色微白但乾淨整潔,頭髮略長、緊閉雙目,宛若正在熟睡。
沒有想象中的鬍子拉碴、憔悴不堪,鄭世秋忍不住給了一個正面特寫。
這就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愛。
易風摘下頭盔,田令軍隨手接過來。易風露出短髮、頭臉,開啟了手裡一直提著的藍色塑膠袋,放在黃強腳下的簡易床尾處。
易風左手掏出裡面的玻璃鏡子,右手拿起黃強的那件上衣,幾步就走到黃強的頭部位置,把鏡子舉在黃強頭臉的正上方,大聲說到:
“黃強,不管你是從果樹林跟著我回來的,還是早就回來了一直在這裡,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是誰,就來自己照照鏡子,看看鏡子裡的你,再看看鏡子下面躺著的這個人,他就是黃強。
如果你長得跟他一樣,就穿上這件衣服,我把你送回到你的人肉皮囊。抓緊時間,否則時間長了你又成了忘記自己是誰的迷糊蛋。我還有其他任務,沒時間跟你耽誤,立刻馬上,過期不候。對不上臉的,不是黃強的不要瞎胡鬧,免得羊入虎口,魂飛魄散,後悔莫及。現在開始,我數七個數就走人。一、二、三、四、五、六、七,到點了,該走了。”
易風把鏡子收回來,鏡面朝上,放在黃強腦袋右側,然後招呼老袁過來搭把手,把黃強上身掀起來,把外套給黃強披上並扯平了下襬,然後把兩隻手的長袖也穿好,前後衣服都扯平扯直,易風掏出那張黃強跟他女朋友的合影塞進上衣口袋裡,最後把拉鍊拉上去,黃強的這件上衣被倆人穿的嚴絲合縫,並隨手蓋上了原本的薄毯子。
把藍色塑膠袋壓在黃強腳下的床尾處,易風拍了拍手上可能並不存在的灰塵,從田令軍手裡接過了頭盔重新戴在頭上,衝著攝像機鏡頭擺擺手,鄭世秋後隊改前隊,扛著攝像機向門口走去,一行人就這樣離開了這間工棚,留下一群農業隊的人目瞪口呆,在時不時從遠處輾轉而來的海風中兀自凌亂。
“我想起來,那個頭臉長斑點的年輕士兵,像是葉天語的同伴,紀錄片裡有出現。”
很快,一個士兵替老黃完成遺願,在農業隊一間工棚裡進行匪夷所思的招魂儀式這一事件,跟躺在最裡面鋪位的黃強一樣變得無人問津了,因為這件事兒很快就被另一則訊息所取代:
與灣仔基地的通道打通了,支援的灣仔基地軍隊和軍車已經到了,帶隊的可能是葉天語,她那個長斑點的同伴出現在了農業隊,跟田隊長一起。
新舊社會秩序更迭之際,造星追星這個向善則利、縱慾則害的人類社會行為模式繼續被沿襲下來。至少《戰爭紀實》和對葉天語的宣傳,主流導向性是生生不息、戰鬥不止的抗爭精神和希望。
易風的相貌特徵比較明顯,尤其摘下頭盔對著空氣一番莫名其妙的話語之後,一旁農業隊的吃瓜群眾很自然就聚焦在他的臉上,然後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最後,終於在裝甲車隊離開農業隊駐地之後,這種嘰嘰喳喳成了人聲鼎沸,以至於童老頭和負責過磅的兩個保安一起拉住了袁方,袁方一言不發,只是點點頭。
至於第9農業隊的隊員,一個個都被圍住,一臉高深莫測,卻一問一個不吱聲。如此一來,易風給黃強招魂這事兒真就被拋到一邊無人在意了,畢竟對於一個可能很快就要被扔到焚屍爐去的人而言,這可能更類似於一次簡易的喪葬儀式,沒看到火化的衣服都已經給套好了嗎!
至於靈魂這個事兒,早就沒人在乎了。
大災難之前,錢是信仰;大災難之後,活著是信仰。至於靈魂這東西究竟有沒有,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時候就已經沒人在乎了,何況人吃人的現在。
但如果葉天語來了,那大家就必須在乎一下了。
不是什麼葉天語能迷倒眾生,也不是什麼衷心擁戴愛護,而是她所代表的,尤其是大家已經見過的攝像機。
那代表了社會秩序,代表了物資保障,也代表了還有一批人替自己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