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三伏天一桶冰水迎頭澆下。

“送人下黃泉,嘛,這種事我可熟的很。”

一張張符籙無風自搖,兀的燃燒。

恐怖的氣勢有若實質,好似招搖的火,不絕的浪,就在少年身上升騰不休。

竟是靈力所顯化異象。

難以想象,一個陰陽師居然也能擁有如此磅礴的靈力。

日頭昏沉,烏雲堆疊,路明非和櫻山主還未動手,只是靈力碰撞,便已使得天象變幻,山雨欲來風滿樓,驚天的大戰一觸即發。

城中神社跪伏的巫女抬頭,露出白雪一樣細長的脖頸。

“妖鬼組開戰了麼?”

赤腳行於大地的白衣和尚,眉心一點硃紅痣,通體琉璃,不染塵埃。

他停下,遙望櫻山。

“大妖將出,眾生皆苦。”

和尚面色悲憫,豎掌胸前。

“阿彌陀佛。”

房間中愁眉苦臉翻著家譜的老頭忽的輕咦,白眉立起,手中突兀出現一羅盤,前後左右分別有式神虛影浮現,暫代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定四方,演八卦,老人唸唸有詞,忽的面若金紙,挖的吐出一口黑血,四方式神也立時萎頓,羅盤啪嗒摔落在地。

“算不得,算不得。”

“大妖將出,或是……”

老人閉幕調息,再無言語。

未出口的話卻是。

路氏一脈,雖為陰陽師,實是正經道教傳承,唐時有鑑真大師東渡扶桑以傳佛法,道教齊肯落於人後,他路家便是當年傳承,香火不決,綿延至今。

當代家主仍記得,當年修習陰陽術時,父親曾言。

“卜算一法本是逆天而行,我等玄門中人,大道五十,遁去其一,取得便是其一線天機。”

“須知萬事萬物皆有法度,吾等算天算地,算人算鬼,算虔誠算福祿算姻緣算吉凶,卻唯獨不可算己,此乃定數,不可逾越,切記切記。”

此番天變,他心血來潮,本想算上一算,看看是哪個大妖,卻不曾想受到反噬,要麼此大妖凶煞滔天,要麼就是……與己有關。

老人徐徐睜眼,神色複雜,望向家譜,正是路明非所在。

但奇怪的是,此間卻在他之下,可路明非分明是孫子,他的父親呢?

…………

路明非生來便有龐大靈力。

大如山,深似海。

驚得爺爺幾日不能閤眼。

雖他向來無心研習自家術法,只一心鼓搗夢裡那人拳腳,但量變自可質變,無需精妙運用,只要將靈力貫注拳腳,揮灑間自有莫大威力,降龍伏虎,也是等閒。

不過如此一來,路明非也沒法精確控制,造成的動靜太大太大,一個搞不好就得賠上大筆鈔票。

加上也不是每個妖怪都罪大惡極,隨隨便便殺了也是不好。

於是日常少年只用符籙對敵,勝是勝了,到底束手束腳,不甚痛快。

今個倒好,總算是給他碰到像樣的對手,說來路明非也是好奇,自己到底能有多強。

雲層堆疊又復旋轉,如巨大磨盤吱吱呀呀,以對峙兩人為中心,狂風忽起,吹飛了石,吹低了樹,吹嘿了天,吹得路明非與櫻山主衣衫獵獵,兩人卻不動,不動便如山。

開打之前,路明非照例點開天眼,以觀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