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韞搓搓手,往兩手中間吹著熱氣,效果甚微。

四下裡漆黑一片,又這麼大的雪,還有兩袋子口糧,再遠的地方也走不了,除了上前面的莊子借住,也沒有別的辦法。

顧韞沉默一會兒,“麻煩老人家和紀安把口糧抬到莊子門口,我們先去上前問問。”

便是不能借住,也不能把口糧放在路上。

老頭到沒多說,他是農戶出身,雖然五十多歲,身子骨硬朗,扛起一袋口糧也輕鬆,反而是紀安只能幫著搭把手,便是幫忙把袋子扶到老頭肩上,也累的出了一身汗。

顧韞和紀媽媽這邊叩門之後,很快就有守門的從裡面出來,聽到他們借住,遲疑了一下,說要問過主子才行。

等待期間,老頭和紀安已經把兩袋糧扛到門口,老頭說先趕牛回去,明日一大早就過來修車,中午就能趕路。

顧韞道了謝,談好的五文錢,她先付了三文,老頭拿著錢走了。

這時守門的也回來了,說主子已經同意,那守門的到是和氣,看到還有兩袋口糧,便喊了兩個下人過來幫忙,將口糧抬進去放在門廊裡。

顧韞和紀媽媽被帶到下人房那邊休息,紀安則被帶去男僕那邊。

這處莊子雖然坐落在鄉下,卻是個四進的套院。

裡面裝修佈置更是不失富氣,顧韞看了一眼便不再多作打量,也慶幸是遇到這樣的人家,才能讓他們借住。

紀安那邊往後院去時,路過一片竹林,也不知竹子是如何養的,漫天大雪紛飛,那竹子卻仍舊翠綠,竹葉上還搭著白雪,下面又有水聲流過,水霧淡淡升起,整片竹林似人間仙境。

他是讀書人,遇到這樣的美景,步子也慢下來。

前面帶路的小廝見紀安沒有跟上來,剛要開口催促,便看到身側角門裡盧護衛對他招手,小廝不敢耽誤,交代紀安在此等侯不要亂走,這才往角門那而去。

紀安雖不喜歡下人交代他不要亂走的話,似把他當成不知教養之人,可眼前景色太美,又能多看便也不去計較。

時間一點點過去,水霧漸多,整片竹林在寒風中微微晃動,竹葉上的白雪片片飛落,在空中飛舞,紀安不知不覺靠近。

走在石子鋪的小橋上,才發現下面流的水竟是帶著溫度。

他想到有些勳貴世族多有溫泉別院,想到這裡的裝飾,才明白為何這竹子冬天還如此翠綠,原是種在溫泉四周。

想到有生之年也能看到這番景色,紀安心潮澎湃,這些日子一直壓抑在內心的鬱結之氣也散去。

凌雲壯志,對未來也充滿幹勁。

細碎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紀安猛的醒回神來。

他回身,一玄色華服男子站在他不遠處,居高臨下看著他。

冷眸似一眼就凍到人骨子裡。

紀安想到小廝的交代,心中一慌,雙手作揖,“實在被美景所吸引,不知不覺走到這,沒有經過主人允許,是紀某之過。”

低頭間,紀安的目光停在半空,落在男子手上把玩的荷包上,可不正是他弄丟的那個。

謝衡不知為何顧家的這個下人出現在此處,不過看到人的一瞬間,謝衡便有了打算,將衣袖裡的荷包掏,放在手裡慢慢擺弄。

如此醒目的動作,紀安能第一時間注意到,是謝衡刻意為之。

“公子認得我手上的荷包?”謝衡玩弄的問。

紀安低下頭,“紀某身無分文一窮二白,如何認得公子手上的荷包。覺得好看,便多看幾眼。”

到是個會鑽營的。

還以為他一身傲骨,原也不過是個阿諛奉承攀附之人。

謝衡眸冷,薄唇銜著抹笑,“你既喜歡,便拿去玩吧。”

“紀某不敢奪公子所愛。”紀安忙拒絕。

雖想不明白自己丟的荷包為何出現在對方身上,對方即能帶在身上,定是喜歡的,想到這樣低調又不是貴氣的莊子,那對方的身份....紀安自是想給對方留下好印象。

謝衡看出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懶得浪費時間,一句不語的轉身離去。

直到這時紀安才發現那華服公子身後竟還站著一護衛,護衛隱在黑暗裡,若不是公子離去,他竟一直也沒有注意到還有一人。

盧植冷著臉,“既是到莊子借住,便要守主人家的規矩不要亂走,方是君子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