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一定會引發動亂,那淮南道不如兩次稅改一起進行。有唐家稅改在先,提供經驗,你兩家倒可以借鑑。待你們稅改結束,就輪到我們玄甲軍出手。到那時河北道、河南道、山東道、河東道、關內道一起進行,那才是真正考驗。”

散朝,曹太后邀三位國公和兩位攝政王移步後殿。太后希望孟氏和西門氏儘快進行商業稅改,而西門氏拖拖拉拉,土地稅改才進行到一半,整體落後一個節奏。

曹玉簪端坐榻上,神情莊重:“有人建議我說,各道應逐一稅改。可我覺得那樣做會造成大量流民。流民帶著錢財離開原籍,到處流竄,人海潮湧,反而更容易引發大亂子。”

沒人說話,曹玉簪又道:“不知各位庭柱大臣有何高論,莫要再藏鋒歛鍔,請直言不諱。”

曹玉簪撂下一席話,便等著別人說。

此時唐家兩次稅改都已結束,唐振倒是一身輕鬆:“若關內道出亂子,神策軍可馳援。”

安國公一句話就說到點子上,曹玉簪非常滿意,笑道:“大司馬高瞻遠矚一語中的,哀家正為此事擔憂。玄甲軍二十萬,同時應付五道稅改, 確有些捉襟見肘。有神策軍相助, 如虎添翼。”

孟丹青聲音不大:“我正準備去荊州。”

曹玉簪微微一怔,可她沒說什麼。

透過曹玉簪的表現, 蘇御察覺這裡面好像有什麼變數發生。或許之前孟丹青私下裡告訴曹玉簪不會親自去荊州。因為孟狠也在荊州。

孟丹青此去荊州,未必只是為了稅改,或許也是孟氏門閥解決內部矛盾的關鍵時刻。或許會“輕描淡寫”的解決,又或者會鬧出一場內訌, 大幹一場。

聽孟丹青一言, 唐振微微蹙眉,可他也沒說話。而西門真森這個老狐狸,一如往常悶葫蘆似的坐在那裡。但凡不被點名,或不直接涉及到他家的利益, 他是不會說話的。

如果大家都表態, 輪到他時,他往往會說一句“我保留意見”、“如你們能辦到,我西門氏一定辦到”、“你們說得可能都對吧”之類不清不楚或和稀泥的話。

所以屋裡的這幾個人, 蘇御最討厭西門真森。但這種討厭只藏在心底,見面時依然客套。

見西門真森癟茄子似的不說話,曹玉簪點名道:“楚國公以為如何?”

西門真森笑了笑:“我覺得可以。”

他又開始玩這套,但這次曹玉簪不打算讓他糊弄過去,而是直接問道:“楚國公此言,可是打算同時進行土地和商業稅改嗎?”

西門真森連忙擺手:“使不得。我淮南道大戶較多,若把他們的家奴都算上,好有幾萬人。若把他們逼急了, 招兵買馬, 會迅速擴充到十幾萬。到那時我虎賁軍一邊守衛長江沿岸,一邊鎮壓叛亂, 恐兩不相顧。”

曹玉簪立刻道:“不妨事, 我把鄭州軍派去助你。若有動亂,直接殺了。你西門氏顧慮與淮南道大戶之間的各宗關係, 鄭州軍沒有這個負擔。”

西門真森拉沉臉:“鄭州軍作戰歸來, 兩個師加一起未必有一萬人, 能有何大用處?”

曹玉簪道:“那我再從京師調兩個師過去, 如何?”

“若能把張雲龍和曹聖派過去,我就答應!”西門真森突然提高嗓門:“你能嗎?!”

睿王、康王、賢王權力那麼大, 他們三個為何不想當皇帝?這與三門閥大佬的存在有些關係,梁朝的皇帝實在是不好當。

當年萬隆帝一人掌握二十萬玄甲軍時, 環境相對好些。可現在垂簾聽政的曹玉簪就沒那麼幸運,三門閥大佬隨時都有脾氣將她一軍。

曹玉簪的臉,眼瞅著變得鐵青,可她愣是說不出話來。

她被西門真森將住了。

這時右攝政趙御道:“未必一定不能,我可以去找賢王說說。”

左攝政趙準嘴唇動了動,他似乎想說“我去找康王”,可是考慮到與西門氏的關係,他又忍住了。微微低頭。

不同朝代,有著不同的“左右尊卑”。唐代稱貴族為“右族”, 稱帝王親戚為“右戚”,而被貶謫降職的人則被稱為“左遷”。梁朝大體襲承唐朝制度、風俗。

兩位攝政本沒有左右之分, 可曹玉簪說這樣很不方便,還容易遭南晉說三道四汙衊我朝。於是她在長秋宮拜神算卦,說蘇御在右, 趙準在左,有利國運。

她強調說,這只是個文字之分, 並不是二王排序。話雖如此,可司馬昭之心展露無疑,明顯偏袒秦王。禮部安排各種禮會順序時,也是按照右尊左卑來分。不過趙準沒跟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