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鬥指壬。

老天似有成人之美,為映襯這個節氣,一早就獻上濛濛細雨,雨線如織,推窗便能嗅到雨水和泥土的味道。

一旦陰天下雨,秦王就開心起來,郡主眼瞅著他頂著雨跑了出去。他藉口說要把花園裡的孩子們趕回屋裡。其實郡主知道,他就是想在雨中走走,去花園的同時,順路在馮瑜那裡坐坐。

一想到這裡,郡主的好心情少了一半。

可她沒有阻止,因為這是她腦子一熱定下的規矩。回想當初,真不知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只是感嘆婚姻生活與當姑娘時想得不大一樣。

以前看著父母、哥嫂過日子,那時就覺得做女人很慘。稍微大一點,知道有贅娶這種事,覺得蠻合適自己的,不會讓自己過得像別的女人一樣苦,否則她寧願不婚。

可她也見過一些不婚女子,她們經常被人投以異樣目光,甚至覺得她們過得不如寡婦。而贅婚其實也不是她很喜歡的,因為她覺得那些贅婿過得太窩囊,而自己真的很難喜歡上一個窩囊的男人。

結果就在這樣糾結的情緒下,她後來發現竟然有些離不開那個經常給她帶來煩惱的人。

不過秦王的表現還是不錯的,比如在“贅娶”與“嫁娶”的轉變過程中,郡主感受到秦王的讓步和關懷,可孔婷那件事對郡主衝擊很大。郡主還在想,應該如何防範下一個孔婷出現……

“嘻,王爺以前說過的,每到節氣就請大夥兒吃羊。”路過月門時,丫鬟甄巧巧躲在雨搭下面笑嘻嘻地說。

蘇御笑了笑,眯眼指道:“饞嘴的小東西。”

小丫鬟羞赧嬌笑。

伸手在丫鬟腰上掐一把,把丫鬟掐得齜牙咧嘴。

雨漸小,秦王讓李封白展去買羊。

路上李封審視目光盯著白展說:“老白,昨天在立德坊,我好像看到你了。”

白展故作鎮定:“怎麼可能,昨天我壓根就沒去立德坊。”

李封威脅似的眯眼:“真的沒去?”

“白衣持劍的人多了,又不是我自己這樣穿戴。”白展輕哼一聲,正了正頭頂的斗笠,大踏步向前走去。

白展為了隱藏秦王的行蹤,其實他有些強詞奪理。

事實上能在洛陽城持劍的人不是很多,因為帶劍是需要證書的,只有兵部掛名的親衛才有資格佩劍隨行,而普通貴族只允許自己佩劍。不過貴族們往往不會那樣做,他們會讓一名劍客以為“幫持”為由佩劍跟隨。

聽白展辯詞,李封皺眉回憶著什麼,不再吭聲。

雨停了,羊也趕了回來,宰殺解羊,支上篝火。

三夥人分開時段吃,親兵衛在衛所裡,孩子們去青竹小築,郡主府裡的奴才們在小西樓。大家都規規矩矩守在秦王分配的地方,唯有完顏清不守規矩,一忽兒跑去衛所,一忽兒跑來郡主府。

她不認生的,到哪裡都是小主人。見到鐵甲衛她也不怕,別人剛烤好的,她拿起來就吃。可即便如此,也沒人會說這個粉雕玉琢大眼晶瑩的小公主一句不好。

曹玉簪把完顏清送來郡主府的理由是,讓她在這裡學規矩,換句話說是讓唐靈兒管教她。不管曹玉簪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總之唐靈兒根本沒心思去替別人管教孩子。她對完顏清的放縱,讓小傢伙放飛天性。

蘇御覺得再不管管這孩子就慣壞了,剛才他把她教訓一番,此時小傢伙正坐在花園裡的小板凳上狼嚎呢。

小手裡緊緊攥住根本吃不完的羊腿,倔強地閉著眼睛,張開大嘴,玩命嚎叫,在泥濘的地面上奮力蹬腿。

身披鵝絨斗篷的馮瑜走了過來,關心地看了完顏清一眼,又不知所措地看著秦王。

“剛說他兩句就這樣了……”秦王聳了聳肩:“越是這樣,越應該教育。”

馮瑜嫣然一笑:“天性如此罷了,孩子還小,等她大了該知道的都能知道。若她領悟不到,耳提面命也是沒用的。”

秦王點點頭,又搖搖頭:“但應該知道的,還是早點讓她知道為妙。以後你就經常跟她說說。她聽不聽是她的事,關鍵是讓她知道。”

“妾領命。”馮瑜乖巧地答應著,隨後把孩子帶回屋裡去。

可小傢伙似有不甘,側著臉偷瞄蘇御,氣鼓鼓跺著腳走路。她似乎在等她的蘇大哥呼喚她,向她道歉,哄她開心。可這次秦王哥哥沒再慣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