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到的是什麼原因?”郡主坐到床上,反問蘇御。

蘇御不打算讓她躺下,因為她一躺下就是“寢不語”的狀態了,就算說話,也都是非常簡練的幾個字,然後就是“明天再說”作為結尾。

蘇御坐了起來,抱住郡主,而郡主也順勢倒在秦王懷中,很是疲憊而又安詳的樣子把頭枕在秦王肩頭。

郡主的骨骼和面板都有異於常人,更像白種人,這個姿勢抱著她,感覺像抱著一箇中世紀歐洲貴族女子,豐腴圓潤,膨大暄軟。

伸手入懷,捏了捏,這才頗有些隱晦地說了一句:“我聽到的是兩個版本,一個是二公子死於傷病,另外一個是陰謀論,說是因爭國公之位被暗殺。”

郡主繼續躺著,過了一會兒才道:“其實兩個說法都對,但都不是要點。

……他身上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遠不如他’,他還要建造不用馬拉的四輪車、能在天上飛的機器。可最終他什麼也沒造出來。他不從怪自己什麼,而是埋怨工匠愚蠢。

……可我認為,他最終就是死在妄想和自負上。

……他經常列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格,他說這是來自西方的讀心術,也是他的致勝法寶,能把大家看得透徹。他給每個人都列出一份性格表格,他說,汝等泛泛之輩,所作所為無外乎表格中說的那樣。

……可用哥哥的話說,他精於各種計算,看似很聰明,卻距離大道越來越遠,典型的有智無慧。學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卻沒有一樣能融會貫通,走向大道。哥哥還說,他可能是被一些西方傳教士給教化了。

……三胡之所以集體南下,就與他的狂妄不無關係。他從不守信,多次玩弄,桑臘人對他恨之入骨,否則桑臘未必和匈戾、東胡聯手向大梁發起戰爭。而三胡戰爭剛剛爆發,大哥(唐乾)就去世了,這時他覺得自己必然是唐氏門閥的繼承人。而他竟然提出與三胡共同消滅梁朝的計劃,然後他再趕跑三胡。他稱之為‘曲線救國’。

……當時爹爹已經很老,可爹爹並不糊塗,覺得他是一個當漢奸的材料。如果把唐氏交給他,那唐家必然遺臭萬年。可他到底是二叔的長子,爹爹不好下手,於是才請陳太后幫忙。

……陳太后豢養的殺手果然厲害。不但得手,後來又闖唐坤的靈堂,割掉人頭,一直藏在武寧宮。

……當初曹玉簪讓人把二哥的人頭送給你,並轉交哥哥。想必她是想對哥哥表達什麼。但哥哥沒對我說,我也不知其詳。”

聽唐靈兒這些話,蘇御有一個假象:這唐坤很可能也是一名穿越者。而且這個人受西方思想影響很大,崇洋媚外,骨子裡鄙視神州文化,來到梁朝,反而讓他有些水土不服。

翌日清晨,蘇御早早起床,說要去岐伯唐麟家裡坐坐。唐麟不是唐坤長子,但他是嫡出,所以繼承唐坤留下的第二世爵。也是那種只能傳三代,而且一代比一代低,還沒有俸祿的空爵。

唐麟現在給十二公子唐典當協辦,唐典升任長老以來,比以前安穩許多,很少外出。雖然去年還鬧出過《履順坊十三伎命案》,但那純屬意外。觀其最近幾月表現,照比以前還是有很大進步的。

但長老通常不會頂著太陽到處跑,都是手下一群人在辦事。唐麟就是他手下的一名干將,經常從家族企業中撈些好處,給十二叔送去。畢竟十二叔家裡養活著那麼多男男女女的,只靠家族月餉,是養不起的。

而十二公子的那個愛好,並沒有隨著年齡的增加而減少,相反越發強烈起來。但當了長老之後,他更在乎質量,而不是數量。據說去年洛河選秀的美男子秀生,已經被公子俘獲,正豢養在家中。

當然這都是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蘇御並沒親眼見到,不敢亂說。但這話是唐延聽韓浩說的,據說就因為那個秀生,韓浩還在生唐典的氣。

“哎呦,姑父來了,快請上座。您有什麼事,知會一聲我們就過去了,何以親自趕來?”

“玉英不必見外,閒聊幾句。”

唐麟很忙,即便蘇御來得如此早,還是沒能把他堵在家裡。現在是唐麟的媳婦曹玉英接待蘇御。她也是功勳街曹家姑娘,右統領曹勉的妹妹,皇太后曹玉簪的族親。

蘇御想看看二公子生前留下的墨寶,可曹玉英說,自己也沒見過公公。現在家裡只有公公留下的一套鎧甲和一柄長劍,除此之外,未曾見到過別的。以前公公的遺物都是婆婆樊氏保管,如今婆婆已過世,那些遺物也大多隨她下葬。

後來蘇御又去到唐坤庶長子家裡,庶長子正在軍中服役,家中媳婦聽蘇御說要看唐坤墨寶。媳婦叫苦說,咱家唐軲轆哪有資格繼承那些遺物,公公死後,咱們幾乎是被人轟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