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唐延是怎麼搞的,明天長子唐錦大婚,可他家竟沒準備好禮堂。於是急匆匆跑來郡主府,把東廂房裡的丫鬟都給借走,據說要連夜趕製什麼東西。

“呦,人怎都沒了?”

錦衣婢唐翡外出巡查歸來,回到屋裡一看,一個人影也沒有,於是去問唐翠:“那幫臭妮子別不是都被娘娘趕跑了吧?若真是那樣,倒是清淨了。”

天快黑了,小姐倆站在亭前樹下,倒也算隱蔽。

俊俏小管家唐翠手持小團扇,放在身前輕輕拍打著:“十七公子家的好媳婦,為省錢,就到處借人,白使喚人。”

唐翡輕哼道:“那他們怎不去別人家裡借?我看,這就是故意演給誰看呢。”

說話間,唐翡目光上移,落到宵鳳閣二樓:“整天摳摳搜搜的,好像活不起似的。”

唐翠一驚,手指豎在唇邊,輕噓一聲:“你小聲點。你不想好好活了,可別連累我。”

……

梁朝建築多為木質結構,天乾物燥,嚴防火燭,丫鬟屋裡不許點燈。

王府裡,只有宵鳳閣持續點燈,而且還要掛上燈籠。有燈籠在,就知道家主還沒睡下。唐靈兒作為唐氏長老,兼清化坊經濟總管,郡主府的燈常亮著,也是很有必要。不過兩個燈籠,唐靈兒只讓點一個。

而側妃們每天只有兩勺燈油,美人屋裡只有一勺。這都是唐王妃的規定。

月色下,東廂房裡。

唐翡咬著牙把衣箱從床下拽出,在狹窄的空間裡,把那件王爺最新送的大紅底繡金月季的錦衣穿在身上。濃密長髮半數盤起,半數飄灑在身後。拿出首飾盒,輕咬唇彩,鬢戴一朵淺藍布衣花,花下吊墜,半尺有餘,微微晃動。

唐翡這丫鬟,真個美人胚子,輕施粉墨,已顯脫俗。有一種美,是天生豔麗,而豔麗丫鬟身上的內襯外衫鞋襪首飾,都是王爺送的。每一件似乎都能體現王爺的偏好,而王爺喜歡什麼,豔麗丫鬟就喜歡穿戴什麼。

舉起小鏡,抬起纖手,按按這裡,壓壓那裡。紅豔豔的女子,越發驚豔美貌,鏡子裡的她滿意微笑。放下小鏡,收斂笑容,拿起繡有梅枝翠鳥的團扇,邁著稍顯慵懶的步伐,輕輕腳步聲,來到宵鳳閣。

唐翡經常出入宵鳳閣,沒什麼人注意她。她乖巧模樣站在門口不吭聲,也沒人故意去問。

一樓大廳裡,林婉伏案忙碌,小嬛認真校對。大約一刻鐘過去了,頭扎雙角髻的小嬛歪了一下頭:“唐翡,你傻愣愣的站在門口乾什麼?裝木偶呢?”

唐翡故作傲慢地斜了小嬛一眼,不吭聲,繼續站在那裡。

小嬛感覺她像是在等什麼人,但出出入入的這些人裡沒有她的目標,直到後來秦王走下樓梯。

殿下一如往常,幹什麼事都不緊不慢,看他下樓梯比九十歲的胡榮還慢。

說來也奇,在外人看來高高在上的秦王,在丫鬟們眼中,他身上總帶著一抹喜感。或許正因為此,府裡的小丫鬟都不怕他,每每見到他也都報以甜美微笑。這也是殿下希望見到的,殿下就喜歡這種溫馨的感覺。

正主終於來了,唐翡盈盈一笑,迎了上去。翹起腳尖,在秦王耳邊低語:“殿下若不忙,奴婢請殿下看點好玩的。”

蘇御微微側頭,看著這個如玫瑰般綻放的錦衣婢。

不知為什麼,一個從小當丫鬟的人,身上竟然帶著一種慵懶之感。可這種慵懶在她身上完全轉化成輕柔和嫵媚,著實養眼,也讓人怦然心動。

若換做是當年歐陽鏡,早就尋個地方把丫鬟給辦了,可這件事在秦王身上並沒發生。

若是被歐陽鏡知道他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定然倍感遺憾,因暴殄天物而咬牙切齒;若是被許洛塵知道,許洛塵一定會手舞足蹈歌頌秦王;唯有林崇陽會靜默旁觀,暗自思量。

秦王正自無聊,見小丫鬟跑過來神秘兮兮地說有好玩的,便饒有興致的跟著走了。倒要看看這小妮兒耍什麼花樣。

不久後唐翡把秦王帶來東廂門口,她站住腳,團扇捂住摳鼻,俏皮一笑,更顯神秘,蘇御心中也更加好奇。

蘇御不吭聲,眼瞅著唐翠拽開東廂房門,隨後她笑盈盈道了一句:“奴婢學會輕功了,展示給王爺看。”

說話間,她把團扇放到上鋪,一隻手抓著上鋪欄杆,輕盈一跳,就好像一個跳高運動員,想採用“俯臥式”技術翻越欄杆,可她卻沒能成功,一頭紮在欄杆上,聽到“咣”的一聲,眼瞅著她摔了下來,啪嘰一聲趴到地上。

這一幕把蘇御看得一咧嘴,連忙擠進屋裡,在狹窄空間中,遞給她一隻手。

唐翡仰頭,看蘇御一眼,可她卻不肯起來,面露難過之色:“奴婢笨手笨腳的,讓王爺看笑話了。”